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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歸還

李鸞再一次來到東籬小築,望著那亭亭如蓋的海棠花樹。春末裡還未開花,綠葉子卻油綠的茂密。

五年的時光,對於一個人來說是那樣的漫長,可對於樹木而言,卻彷彿只是倏忽之間的事情。

它如同回憶一樣佇立,沒有歷久彌新,卻也未曾老去。

白天的院門敞開著,李鸞不請自來,自然也不知要如何去叫門。她在門外躊躇了一陣,見院中茶香嫋嫋,輕煙漫漫,於是便探著身子悄然踱入了院門。

細石子路蜿蜿蜒蜒通向樹下,古舊石桌之上放著清簡的茶具,桌邊暖爐中烹著熱乎乎的茶水,咕嘟咕嘟似乎快要煮幹了。

她趕忙快步上前去蹲下身來,拿起桌上的抹布剛將滾燙的石鍋從暖爐上拿下來,屋內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言自語地喊道:“完了,睡過頭了!先生的茶要乾了!”

李鸞倉皇回頭,屋內的人也恰巧跑了出來,見到她不由也愣住了。

“胭脂……”李鸞輕喚一聲,看著少女臉上的表情從錯愕中生出悲喜來。

胭脂瞪大著眼睛看著眼前人,五年的時間已讓她變成了美麗不可方物的絕色女子,可是那清澈的眼神中卻還是葳蕤著自己所熟悉光彩。

她好端端地站在這裡,嘴角掛著如初的溫暖微笑,似乎漫長的五年時光也只是彈指。

“阿鸞……是你嗎?”胭脂顫巍巍地問了一句,眼眶卻氤氳出淚水來。

“是我……”李鸞話還沒說完,眼前的女子就已跨下闌干,一把將她單薄的身體擁進了懷裡。

“死丫頭你究竟是去哪兒了!”胭脂抱著她溫暖的身體一邊淚如雨下,一邊情不自禁地掄起小拳頭輕輕砸在了李鸞的脊背上:“五年啊,你都去了哪裡?”

說罷,她輕輕鬆開他,見她纖長如羽毛的睫毛上也與自己一樣凝了淚滴。

“我回了一趟家……”她強顏歡笑,眼淚卻還是止不住地淌。

“回家為什麼要不告而別!你竟騙我!”胭脂忍不住又在她肩上猛拍一把,眼淚卻更加洶湧了起來,一把捧住李鸞的面龐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知道衛大哥有多擔心嗎?”

“對不起,胭脂,對不起……”李鸞抬手撫住她的手背,也是哭的泣不成聲。

兩人就這樣相擁著低聲啜泣了好一陣,這才慢慢平復了心緒,互相攙扶著坐回到石桌旁去。

“你怎麼還是這樣馬虎?”李鸞案上方才被自己救下的石鍋,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痕,不禁笑道。

“一時睡著就望了,還好你救了下來,不然先生知道了又要怨我了,說我在家裡總是折騰家裡的物件,弄壞家裡的東西。”胭脂也破涕為笑。

“五年了,你一直都在東籬?”李鸞見她如今也已出落成一個標緻少女,不禁問道:“那你與東方先生可是已經……”

“你說什麼呢?”胭脂的臉一下就羞紅了,連忙打斷了李鸞接下來的話:“我與先生坦坦蕩蕩,只是照顧先生的起居罷了。”

“只是照顧起居?”李鸞見她赧色盈腮,豔若粉桃的面容不禁笑道:“這東籬雖不大,可在這鬧哄哄的長安城中,卻也像是個世外桃源的地方。你二人朝夕相對,就算是有什麼別人又有何可說的?”

“你這丫頭,嘴巴是越來越壞了。”胭脂羞憤地狠狠瞪了李鸞一眼,見她卻並不害怕,只自顧自地笑了起來,於是便也決心反擊道:“你只會說我!那我問你,你和衛大哥怎麼樣了?這次回來,可是要與他成親的?”

這突如其來的話,卻讓李鸞臉上的笑意不由的僵住了。

然而胭脂卻沒有發現,訕笑一聲,一雙清亮的眼眸滴溜轉著繼續說了下去:“衛大哥他現在可不一樣了,不僅是受人敬仰的大將軍大英雄,也是堂堂關內侯了。想要嫁給她的姑娘可是從我們這東籬一路排出城牆外頭了。你啊,若是不抓緊去,還是像以前一樣由著性子跟他鬧,只怕他就去尋別的姑娘了。”

李鸞低眸,避開了胭脂玩笑的眼光,苦笑一聲:“既然那樣多的姑娘都愛慕他,那他自然是要好好選一個最最懂事乖巧的。”

胭脂似乎也看出了李鸞一提起衛青神色便有些異常,不知是兩人之間究竟是生出了什麼嫌隙來,彆彆扭扭的,似乎沒有期待之中重逢的喜悅。

但她卻也沒有說破,只笑言道:“不會的,衛大哥是不會。這些年他的事情我也有聽先生說過。他這樣的高官厚祿,本應早有家室,可卻又遲遲不娶,為了什麼,自不必說。我雖與他相見甚少,可當年他為了履你一個約,差點死過一次。那日她血肉模糊地跪倒在我面前的樣子,我到現在都記得清楚。別說是我了,就連先生看了也十分不忍……”

她自顧自說著,抬眸間卻看見李鸞錯愕的眼神,目光中滿是不解和疑惑。

“什麼叫死過一次……為什麼他會血肉模糊的……”李鸞的喉嚨在顫抖,雖然都已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可她卻依然覺得心中被人狠狠砸出了一個窟窿一樣,迫切地想要知道五年之前的重陽節那日,究竟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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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你不知道嗎?”胭脂有些驚訝。

那樣的大的一件事,所濺起的波瀾,也曾引得長安內風波不平了一些時日。可身在風暴中心的人,竟然絲毫不知。

“重陽節那日,衛大哥為了來赴你的約,半道上被竇太主的人劫持了,險些被殺害……”胭脂說著又想起了那個遙遠的夜晚。

那個滿身是傷、精疲力竭的人從馬上倒下來,重重地摔在她的門前,那聲音彷彿山石崩塌一般。她開啟門,藉著月光看著他滿面的瘡痍,氣息衰弱,可抬眸間卻帶著歸家一般的安慰與笑意。

“他受了很重的傷,卻還是堅持要來找你,跟我說他來晚了,要我轉告你莫要生他的氣。可那時,你已經走了……”胭脂苦笑一聲,抬眼望著李鸞微紅的眼眶:“他當時的那個眼神,我如今都記得。我甚至都不敢告訴他你走了的事情,最後還是先生說的。”

這些事,她竟絲毫不知。

她那是心裡只有對王孫的愧疚,對平陽的怨恨都一通怒火宣洩在了他的身上,義無反顧地選擇離去時又何曾考慮過他的感受。

他又將這樣的怨恨獨自飲下了,那平日裡溫柔的笑顏之下,又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