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冗長的靜默之後,眼前的少女驀然跪下,想著手執一斛螢火的自己俯身叩拜。
“民女李鸞,拜見陛下。”
劉徹的眼中微動,卻依舊是默不作聲,手中的螢火也從螢囊中漸漸地散盡了。
只是昏暗的光線之間疏忽一瞥,他已發現,她似乎是比五年之前更加明豔動人了,已然脫去了稚氣,不再是自己記憶中的那個小女孩兒了。
她終究是回來了,可五年的時間太久了,許多事情都已悄悄改變了。
“你起來吧。”見她遲遲未動,他又補了一句:“他們都出去了,今夜的東籬,只有你與……朕。”
劉徹眼中波光未動,面前人卻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
一個“朕”字,把好不容易拉進的距離,再次拉開了。
李鸞踟躇了片刻,輕顰著眉眼,緩緩地站起身來。
劉徹低眸,月色皎潔,映在望著李鸞雪白的頸間那一抹幽綠,沉默了須臾,苦笑一聲道:“東方朔說,你把朕的東西送回來了。可是朕送出手的東西,從來都不會收回的。”
李鸞聞聲低頭,忽而抬手摸著自己頸間的那抹碧綠:“陛下的天子龍氣已護阿鸞塞外五年周全,如今既已平安歸來,本應完璧歸趙,可當年陛下的那方絹帕,阿鸞也是幾次三番都無法全服陛下收回。既然如此,阿鸞就只能跪謝陛下隆恩了。”
說罷,她欠了欠身,又要俯身下跪叩拜。
卻未想剛彎下腰去,面前的人忽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將她拉進了懷裡。
“為什麼騙我?”劉徹從未想過此生還可以有機會能夠這樣擁這她,她就像是夜暮懸窗外,倒映在湖面上的一汪鏡花水月一般,是他年少輕狂時,做過的一場美夢。
“你知不知道欺君之罪是什麼樣的後果。”他覺得心口像是有一道即將癒合的傷口,血肉彌合,既疼又癢,甚是這麼。
李鸞沒有掙扎,她知道他與雄霸漠北的伊稚斜不同。
他是不會傷害她的。
她就任由他這樣抱著自己,儘管現在已知道了他是九五之尊,但此刻倒像是與多年的老友再次重逢,讓她無法拒絕。
他身上帶著回憶的味道,讓她不想起來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年,讓那些蒙了塵土的老舊時光再次熠熠生輝起來。
她畏懼,卻不又不想抗拒。
一種奇怪的感覺。
“既然你回來了,這五年的過往朕都不在乎,你願意重新回到朕的身邊嗎?朕可以……”
劉徹似乎是被失而復得的喜悅衝昏了頭腦,她才出現再度勾起來他隱藏在最心底的那一份少年柔情,一時間肺腑之言破口而出。話剛出口,卻發現已經說不下去。
懷中的人沉默著沒有絲毫的反應。
劉徹輕輕地鬆開了她,只輕撫著她單薄的肩膀,望著她澄澈如夜空的眼睛,寂寂地望著他,眸中的螢火忽明忽暗,散發著憂鬱的微光。
“衛姐姐不好嗎?”
他微怔,手驟然從她的肩上滑落了下來。
這沉靜如夢的夜幕,似乎是被她出現點燃的。流螢漫漫,燈火闌珊。
可如今,卻又被她的一句話,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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