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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山月

她雖是那麼說,可話剛說完,眼淚又如雨一般洶湧而下,忽然像個受了極大委屈的小孩子一樣泣不成聲起來。

他一直溫言軟語在邊上哄她,勸她,抬手去擦她臉上如同泉湧的淚水,可那淚水像是決堤一般怎麼也止不住,伴隨著她的啜泣嗚咽之聲,淌溼了羅裳。

他看著她既是心疼,又覺得可愛,像是回到了小時候在那個小小的邊郡城郭裡,她受了欺負,一路上騎在馬上不管不顧地放聲大哭。惹得路上的行人都側目而來,讓他臉上不禁羞紅一片,可卻又不好意思制止她,只得悻悻地騎著馬走在她的前頭。

他心中有一絲異樣的感覺,覺得她像是又回到了那個時候一樣的單純,這幾年的痛苦與別離似乎都已經淡去,沒有在她的心上留下任何的陰影。她還是那個他記憶中明豔又嬌柔的小女孩,讓他忍不住想要照顧她,疼愛她。

雖然,他一直都很疼她。

屋外更深露重,她嗚咽的哭泣聲在靜謐的夜中顯得尤為清晰,怕是遠遠隔著門框便能聽得一清二楚了。

他只有兩個時辰,斷不想就這樣浪費了。

於是他嚇唬她說:“為夫是要出征去前線,夫人總這樣哭,只怕是不吉利啊。”

話音剛畢,那哭聲在靜謐的夜色中戛然而止。

她像個孩子一樣委屈地看著他,卻咬住朱唇一言不發了。一雙明眸被淚水洗滌得更加清澈,伴著燭火的光輝,晶瑩剔透,如同如同一汪碧透的螢玉般惹人留連。

人只有在真正愛自己的人面前才會像一個小孩子,因為知道他會無條件包容她所有的壞與所有的好,肆意地宣洩著那些對外人要壓抑的情感。

他心裡知道,她也是卸下了所有防備。

她是真的很愛他。

他心中一動,於燭火中緩緩靠近她,抬起手來輕輕地撫了撫她精緻又美麗的面容,如同捧起一件稀世之珍一般,目光安靜又深情地凝視著她。

“我只有兩個時辰,阿鸞……”他輕聲笑道,在她緊蹙的眉心落了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拿了我要的東西就走……”

說罷忽然起身來,一把將淚眼迷離的她抱起來,一路到暖帳中去。

他將她壓在身下溫柔又幾近瘋狂地佔據她,不論是心還是身體,他都能確定,那都是屬於他的,也不容任何人染指。

她就像是他在乾枯的戈壁之上最想要遇見的一眼清泉,是他在廣袤無垠的荒原上柳暗花明的村落,是他在陰霾漆黑的夜中行進時的那一線依稀從雲層縫隙中透出來的星光。

她開始害羞得哭泣,後來卻又因為他方才得話而不敢哭,那樣子有點可愛,讓他忍不住去吻她的面頰,身體也擁抱得更緊。

他微喘著氣,在她的耳邊輕聲呢喃:“阿鸞,你讓我變得很奇怪……”

說罷又低下頭覆上她的嘴唇,像是想要汲取榨乾她體內最後的一線呼吸後,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她胸前起伏著,大口喘息,臉頰通紅地望著他凝視著自己目光,慌亂地問了一句:“哪……哪裡奇怪?”

他淺笑,再次覆下身來,到她的耳邊:“你讓我變得很壞……”

她一怔,忽然握起小拳頭輕輕地錘了一下他堅實的胸口:“那是你本來就壞!”

他在她耳邊呵氣如蘭,呼吸滾燙地灼著她的耳根:“那你……究竟喜不喜歡我這麼壞?”

“我……”話還沒說完,又被他忽然覆上了嘴唇。

一盞燭火,恩愛纏綿。

兩個時辰猶如白駒過隙,疏忽之間便輾轉而過,屋外庭燎也漸漸有了輝,他望著依偎在懷中□□卻美麗的人兒,心中難免有些不忍離去。

明只想是與她瓜田李下,宜室宜家,未想到卻是遠赴天涯,金戈鐵馬。

可一想到他在邊境路過的那些被匈奴人踐踏的城郭,那些妻離子散,血流漂杵的畫面,他便開始明白為何當年的聶翁要那樣拋家舍業,遠絕漠北,搭上自己的性命,去做那一番常人所不能理解可卻又是驚天動地的事業。

那樣的人,便才算是民族的脊樑。

那個抽出他腰刀來在他面前自盡的女子,那受辱後一刀了斷的決絕與釋然,那微笑,那閉眼,那血液從沸騰到凝結,一幕幕都在他的心上灼成一個難以消逝的傷口。

他輕輕起身來,悄悄地吻在他枕邊人的髮髻,一夜的瘋狂的纏綿像是耗盡了她所有的體力,依舊沉睡著,沒有一絲的反應。

那便讓她繼續睡著好了。

別讓她再看著他離開,也別讓她再哭了。

“我是真的捨不得你,阿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