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觀在長安近郊的太乙山上,碧山湖色,層巒聳翠。群山環峙的龍移湫池,碧波盪漾,清明如鏡,纖塵不染。
池南有飛流直下,如九天之水,甚為壯觀,青雲觀的太乙殿便坐落於此,內設老君庵、聖母行宮。
太乙山上仙家遺蹟眾多,是靈氣匯聚的寶地,相傳與此山中坐化飛昇的仙者數不勝數。最有名的便是呂公洞與八仙洞,相傳為八仙坐化之地。還有那冰洞與風洞也身為玄妙,一個在盛夏仍堅冰垂凌,一個則四季寒風颼颼砭人肌骨。
每年四月,春去夏來之時,清雅幽靜的太乙山上必有廟堂仙會,大行祭祀祈福,引得長安城中的善男信女紛至沓來,原本幽靜的山中短短几日內遊人如織,十分熱鬧。
衛青挽著李鸞的手拾階而上,與一同登山的錯落的人流比肩而過。春末夏初的山路之上鬱鬱蔥蔥,流水湯湯甚為涼爽。一路聽聽走走,倒也消減了一路登山的疲乏。
衛青溫柔抬手擦了擦李鸞額頭上薄薄的汗珠,輕聲道:“我揹你上去如何?”
他聲音雖然不大,但還是讓李鸞有些不好意思,生怕叫人聽見了去。她略微侷促地轉身望了望跟隨在身後的三五個隨從與小璞,但幾人似乎並沒有太注意他倆,都自顧自欣賞著四周的湖光山色。再看其他一同登山的行人,無不是相攜而行,一路笑語晏晏,與這美麗的山景相得益彰。
李鸞轉過頭望著衛青,嬌聲道:“大家都是享受著攀登之樂,你何故不讓我好好享受享受?”
“我是怕你太累了。”他淺笑,笑容靜謐又溫暖,抬手撫了撫她的而發:“那你若是累了,可要告訴我。現在你不是一個人了,可別勉強自己。”
李鸞親暱地一把摟住他的胳膊,俏皮地眨眼道:“你放心,如果真的累了,我會哭著喊著求你揹我上去。”
誰知話音剛落,他忽然撫下身來,在她的額頭上落了一記親吻。
李鸞心裡一慌忙看向身後的人,見那幾人依舊四處亂望,裝作什麼也沒看見的模樣。
她忙羞赧地扯著衛青轉過頭去趕忙走開,邊走邊抱怨道:“都怪你,就我們兩個來不好嗎?為何要帶著隨從。”
衛青似乎不以為意,輕笑道:“如今身份不一樣了,自是要有備無患。”
兩人一路甜蜜地遊山玩水,邊欣賞著湖光山色,邊徒步攀登,慢慢也攀上了青雲觀的小山峰上。
太乙山才頂峰其險無比,好在青雲觀所處的峰巒並不高,一路山道也算平坦寬敞。一路徒步上來,李鸞只覺得自己出了一點薄汗。許是在家久居的原因,只覺得出來些汗來,身體的經絡彷彿也被打通了一般,甚為舒暢。
廟堂仙會果真是引來了長安城周邊的,但凡是夠得著的枝杈上皆被人打著同心結,系滿了嫣紅的綵帶。據說那是祈求姻緣用的,是觀中的道長們用一丈紅綢裁剪而來的,分發於上山在功德箱中結下善緣的善男信女。
衛青捐了功德箱,李鸞接了紅綢綵帶,取了一縷轉身送到身後的小璞手中,笑盈盈地望著她。
“你一直跟著我,為我思慮奔走。如今我已經有了好歸宿,你也該為自己去求一求了。”她的眉眼溫柔,笑語晏晏:“去吧,自己找個地方去掛起來,好好祝禱一番吧。希望你喜歡的人,他也能明白你的心意。”
小璞臉上卻有些紅霞微漾,心中卻十分歡喜地接過,見她身後的衛青緩緩朝這邊來,連忙害羞地跑走了。
“怎麼了?”他輕輕靠近她,氣息熨帖上來,溫暖如晨曦:“怎麼看到我就調頭跑掉了?”
“丫頭大了,也有自己的心事了。”李鸞輕嘆一身,轉眼望他:“我快要留不住她了。”
衛青頓了頓,輕聲道:“我聽說,她經常去胡騎營看趙信。”
“趙信?”李鸞微怔,轉過頭來狐疑地望著他。
衛青望著她疑惑的眼睛,補了一句:“雖然進的是胡騎營,但也算是漢軍,自然是耀榮漢人的名字。他說他母親姓趙,於是便選了這個姓氏。‘信’是我幫他選的,希望他能有信義。既入了漢軍,便要忠於漢氏,忠於朝廷。”
“我記得他以前說,他是喜歡漢人的。他的母親就是漢人,被他父親搶去霸佔的。他討厭胡女,也是因為他憎惡那些欺辱他們母子的胡姬。可是那一次,在城南雁塔山上遇見他,他看著我的眼神,對我說的話,都讓我覺得真的害怕……”李鸞被衛青的話有代入了回憶之中,又想起了那次在南郭雁塔山上險些被阿胡兒劫走的事:“我一直以為,他和那些胡人都不一樣。他身體裡流著漢人的血,為人也沒有那樣的粗魯野蠻,總是願意照顧我和小璞。所以我平日裡,也和他更為親近些。可是那一天,我才發現,原來他的身體裡,確確實實還有一半是胡人的血液。”
衛青抬起手來,拇指輕輕地撫了撫她緊皺的眉頭:“你放心,胡騎營中比他野的胡人數不勝數,現在也不都是乖乖幫著漢軍做事,不會有什麼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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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他抬手撫了撫李鸞的肩膀,溫暖地一笑,:“走吧,我們還要納吉,別去想他了。”
“侯爺……“她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角,抬頭望著他略微疑惑的眼睛,作色半晌才緩緩道:“我知道你是因為我才願意善待他的,我心中感激。可我也知你心腸最是柔軟寬容,既然用了他,便不會疑心於他。可匈奴人最是善變,我只怕有一日,關鍵時刻,他會有負於你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