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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票姚

蒼茫無垠的草原盡處,清晨霧靄瀰漫深重之處忽然閃動幢幢暗影。馬蹄聲“篤篤”漸近,守夜的漢軍兵衛也早已察覺,紛紛警惕地翻身上馬,緩緩拔出了腰間的環首刀。

偵騎未提前稟報,休整了一夜的漢軍可謂是措手不及。千鈞一髮之際,通報已是來不及的事情。奉命守夜的李廣之子李敢趕忙打出噤聲的手勢,命身後的強弩軍架好□□。諸將屏息凝神,弩機中的利劍早已對準那晨霧中撲面而來的“不速之客”。

一觸即發之時,霧氣氤氳中率先殺出一道白麾玄旗,赫目的一個“霍”字引得凝神戒備的守軍都鬆了一口氣。

李敢長舒一口氣,下令收起□□,翻身上馬,去迎長途跋涉而回的霍去病。

霍去病離營已有五日之久,漢軍駐守在匈奴腹地紋絲未動。不論其他,十萬大軍每日的口糧便是天文數字,更別提那樣多的戰馬與牲畜。何況塞外雲影詭譎,漢軍行軍機密又已被受降的趙信暴露,攻勢亦被瓦解。在變幻莫測的大漠中,多留一日,便多一分的危險。

就在前夜,諸將軍在大將軍帳中商議此事。後李廣認為,大軍已無必要再在漠南多做停留。最多再等霍去病最後一日,便應班師撤回關內。

“沙場之上,生死由命。票姚校尉未得將令貿然領兵長奔,原本就應自負其責。犯不著讓十萬大軍虛耗於此,與他麾下那區區八百騎共擔風險。”

公孫賀自然是要護著霍去病,兩人不禁又為此事爭論的起來。

大將軍于帥座之上,始終不動聲色,最終點頭應允了李廣的建議。

霍去病若再晚回來一日,只怕是漢軍早已離開駐地,叫他撲了個空。

又是糾纏了一夜的噩夢,他從椅榻上醒來時,只覺得甲冑下的儒衫被汗水浸得溼透了。帳外忽然一陣紛亂嘈雜,他微怔須臾,握起手邊的長劍,起身走向帳外去。

帳外駐守的衛兵不知何時擅離了職守,他抬首望向人首攢動之處,快步上前去探個究竟。

不料還未出幾步,便被迎面而來通報的兵衛撞了個正著。

衛青認得出那是守在自己營帳外的衛兵,只見他面色充血,似是驚魂未定,眼角眉梢卻透難以言表的狂喜。撞見聞聲而來的自己,慌忙跪地拜手道:“大將軍,票姚校尉回來了!”

衛青微怔,前行的腳步也不由頓住不前。未回神之間,便看見兵營盡處的攢動的人群,開始紛紛讓開來,身著銀甲、眉目俊朗的少年,意氣風發地朝著自己闊步而來。

他大步流星行至他面前,忽然俯下身去單膝跪地,抬手向著自己拜道。

“拜見舅舅!”他忽而抬眉,烏黑髮亮的眉眼望著他欣喜一笑。

他方才看見他的面目,那是這幾日來反覆出現在他夢中的面龐,只是素來一塵不染的白淨的臉上,卻沾染了些許血汙與微塵,可看起來卻多了幾分男兒勇武的陽剛之氣。

“去病自知這些日子讓舅舅掛心了,特地給舅舅備了一份厚禮回來,給舅舅賠罪。”他望著他,如同稚子一般笑顏爛漫。

“大將軍!是單于的大行父侯產啊!”遠處張騫雙手捧著一個沾染滿血汙的包袱,欣喜地朝著衛青快步而來。

衛青不用細看,便知那包袱中自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在下被困匈奴時曾幾次窺見過單于大行父若侯產,確認無誤,正是此人。”張騫喜不自勝,垂眼望下跪在衛青面前的霍去病笑道:“在下方才粗粗看了一下,票姚校尉不愧是大將軍的外甥,果真威武。區區八百騎縱深漠南,全軍而返,還帶回了匈奴人近兩千顆首級。”

“這些匈奴人,以為我漢軍駐於西南方,不敢東去,便帶著族人南下放牧,未想到被去病抓了個正著。”霍去病眉開眼笑,抬手朝衛青拜道:“除此外,去病還俘獲單于叔父羅姑,相國、當戶等數位高官。敬候舅舅發落!”

衛青看著他平安歸來,心中久懸的石頭終於落了地。他沒有立即開口,抬眼望著霍去病身後早已沸騰的氣勢如虹的漢軍,半晌只輕聲說了一個“好”字,便沉默著轉身離開了。

霍去病心裡撲了個空,跪在原地紋絲不敢動,不明所以地抬眼望向一旁的參軍張騫。

張騫一把將他扶了起來,附在耳邊輕聲道:“大將軍這幾日食不下咽,寢不安枕,就擔心將軍不能平安回來。”

霍去病立刻會意,也顧不得身後的兵士,趕忙追到衛青的帳中去。

他衝進帳內,見衛青背對著自己,沉默著背手而立,方才的欣喜也瞬間消減了大半。

霍去病不禁愣在原地,方才與舅舅邀功的欣喜勁兒,頓時消解了大半。他踟躇了片刻,方才緩緩靠近他去,低垂著頭,如同一個犯錯了的孩子,在背後輕輕地喚了一聲:“舅舅。”

“戰前我與你說過什麼?你可還記得?”面前人不為所動,依舊背對著不去瞧他,聲音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