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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眼前紛紛繞繞的長街和繁華鼎沸集市,竟也無半點初次隨著阿青到來之時的新奇之心了,只顧著慌忙地趕著馬朝著劉老大夫的醫館尋去。
我一路循著牌匾,終於在醫館門口下馬,急忙胡亂把馬栓好在木樁之上, 便衝進醫館。
劉大夫正巧在整理藥櫃, 聽見我風塵僕僕匆忙而來的聲響, 眯著眼睛打量了我一番, 似乎即刻認了出來。
佈滿皺紋的蒼老的臉上不由露出會心的慈祥的笑容, 慢悠悠地說道:“老夫似乎還記得姑娘,是上次和那個生的像玉琢一般的小公子前來,跟老夫求治療頭風的藥的吧。”
我急忙跑上前去,氣喘吁吁地朝著劉大夫比劃:“大夫, 是我, 是我。我大娘她……的頭風又犯了, 我要買上次的那些藥。”
劉大夫見我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 不覺皺了皺眉頭,忽而又抿嘴笑道:“多日不見姑娘, 樣貌竟已然更加出挑些許, 獨自騎著高頭大馬而來,看起甚有擔當與氣魄,倒真是一般的男子不堪匹配了。你先別急,藥是有的。只是這次可沒有現成包好的了,老夫現在就給姑娘配,只不過要稍許等上一盞茶的時間了。”
我顧不得為老大夫的前邊的稱讚之詞沾沾自喜,只聽說要等上一盞茶的時間,心中雖然焦灼,但也無濟於事,只得連忙點頭。
老大夫捋了捋鬍子,便去一旁的藥櫃裡開始抓藥。我雖心急如焚,但也無計可施,只好坐在外面的欄杆上等待。
街道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我就這樣呆呆地望著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在我面前匆匆而過,心中也無心再像第一次來時一樣,去賞味他們的衣著與談吐,心中滿是在床褥之上昏昏沉沉的大娘。
自然,沒有人會在意我這樣一個小姑娘,而我在這人流其中,也只是眾多形單影隻的孤影之一罷了。
我開始有些害怕,也開始想念想阿青。
想著他第一次帶我來到這漢人寄居的集市時,在我身後,用手臂輕輕環著我的身體。我們經過川流不息的人群,騎在高頭大馬上,我被他溫暖的氣息微微地烘著,那時侯,總覺得自己彷彿站在世界的中心一般,心中卻是十分的安然。
想著想著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或許是我心急,竟覺得時間過得如此之慢,正等得我也有些心急,想要進去問劉大夫藥配好了沒有,便看到遠處長街上人群霍然湧動開來。
密密匝匝的人群之中,突然冒出了一個頭破血流衣衫襤褸的大漢,他連滾帶爬,一直手還捂著自己不斷淌血的腦袋,一路急跑朝著劉大夫的醫館而來。
旁邊的行人見他狼狽的模樣,也紛紛避讓開來,面色狐疑地交頭相聞。
他跑到醫館門前,突然頓住腳步,望著坐在欄杆上望著他一臉驚異對我,不知為何,竟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明顯包紮傷口更加要緊些,便也不再睬我,徑直衝了進去,大喊著:“大夫啊,快來幫我看看啊,要出人命了。”
劉大夫急忙從幾排藥櫃後面探出頭來,看到這形勢,趕忙放下手中的忙碌,上前來幫他檢查傷勢,仔細檢查了幾遍發現,發現他腦門上破了大一個口子,身上也全是硬物擊打的傷痕。
“你這是怎麼弄的?”劉大夫一邊幫他清洗著傷口,一邊塗抹著藥膏,幾圈白布纏繞包裹後,才不慌不忙地問道。
“殺人了殺人了,我們幾個兄弟在外面遇見了匈奴的馬匪,他們搶劫完財物,還要殺人,其餘幾個兄弟全被他們打死了,我拼著老命才跑了出來。”那人一邊解釋著,一邊不斷地叫喊著痛。
“哦?這可是大事。他們有多少人,你有沒有去跟縣吏老爺稟報,那群人會不朝著我們鎮上而來?”劉大夫聽了他的講述,似乎也緊張了幾分,連忙問道。
“沒有沒有,他們人並不多,不到三十個的樣子,殺完我的兄弟們後,就朝著西北的方向去了,應該不會來我們這裡來的。”
劉大夫聽完倒是舒了一口氣寬了心,而我的心,卻被他的話硬生生揪了起來。
西北方向便是河川,是阿青他們放牧的地方。再向西北就是我們的帳子,大哥外出牧羊,大娘還在帳子中昏沉著,等著我拿藥回去。
想到這我便坐不住了,衝上前去,急忙拉著劉大夫的衣袖央求道:“大夫,麻煩你趕快幫我把藥抓好……”
誰知還未說全,竟被人狠狠一腳踹在腰上,我重重地跌倒在地上,鼻息中滿是地上揚起塵土的氣味,腹部一陣隱痛,卻渾然不知方才發生了什麼。
茫然之間抬起頭來,看到了那個受傷的大漢正憤恨地看著我,他的鼻孔向外翻著,喘著粗氣,怒氣衝衝的樣子,讓我背後生出一陣寒意。
“你這個胡女還敢到我們漢人的地方求藥?你們殺害我們的兄弟姐妹,搶劫我們的金銀財物,現在生了病倒想起我們漢人的醫館了,看我不打死你這個豬生狗養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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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罷便又朝著我一腳踹了過來,我雙手急忙抱著頭埋下去,隨即而來地便是連續一通拳腳,結結實實如雨點一般緊鑼密鼓地落在我的身上。
劉大夫想要阻止他,一直勸說,但似乎是硬生生被那大叔一把推開,那大漢還未站穩,轉過身來又繼續對著趴在地上的我拳打腳踢起來。
說來奇怪,我胸中竟毫無憤恨之意,倒像是自己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只覺得渾身痛楚,然而平時愛哭的眼睛,卻未擠出一滴淚來。
我抱著頭躺在地上,一心只想著,他能儘快洩憤,放過我,我便能趕緊拿藥回去給大娘治病。
可是他似乎沒有要停下來的一絲,降臨在我身上的痛越來越重,只覺得喉頭一陣腥甜,一口咳出血來。
來往的行人見到一個我胡女被打,也都紛紛圍了過來,互相交頭接耳紛紛議論著,但也沒有一人上前來阻止。
最後還是那大叔打累了,喘著氣,雙手插著腰,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