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在過去的幾個小時裡, 有太多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從這匆匆走過, 他們開啟緊閉的手術室大門,然後再不見出來,而邵君衍只是僵硬地站在那, 他機械地一遍又一遍輸入熟悉的號碼,但無論多少次, 那邊都從來沒有人接起過。
就好像那邊的人已經從世界上消失了一樣。
邵君衍放棄了,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自欺欺人, 如此長的時間後, 他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莫奈是星盜的事實。
情緒輕飄飄地落地,邵君衍無意識攥緊手,抬眼向上看去。有更多的人被攔在外面, 無論是趕來的記者, 還是驚惶的學生們,都只能在外面等著訊息, 只是駐守軍的長官認得他, 這才點頭允許了他在這兒等待。
可這又如何?邵君衍一動不動地看著手術室上亮起的紅燈,直到匆匆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身穿黑色制服的年輕駐守軍在邵君衍面前站定,他先是行了一禮,隨後才緊繃著臉道:
“帕裡奇駐守第三軍團調查科,關於這次的刺殺事件, 還希望邵君衍同學配合我們的調查。”
邵君衍沒有作答,他只是沉默地回禮,便隨駐守軍們離開, 與匆匆著大步前行的灰色長袍中年人擦肩而過。瘦高的中年人在手術室前站定,他眉間深深陷下褶皺,望著緊閉大門的眸中也盡是焦慮神情,他只在這裡待了一會便打算離開,但也正是這時,手術室大門被人從裡面推了開來。
手術進行的時間很長,身上還沾著血跡的醫生摘下口罩時,露出的是一張疲憊的臉。
醫生沒想到外面會站著人,因此當見到布朗時,他很明顯地一愣,但很快又露出些許的笑容,這笑容讓布朗煩躁不安的情緒消散了不少,他快步走到醫生面前,急切地問道:“醫生,校長如何了?”
“這是一個奇蹟。”看著面前的布朗,醫生如是道:“殺手用的是絞彈,射入的角度很刁鑽,幾乎是一擊斃命的效果,但巧就巧在,這是一顆死彈。”
到底是帕裡奇機械分院的機械師,雖然不從事武器相關,但布朗還是知道不少東西,不用醫生多說,他就明白了其中兇險,而醫生揉了揉太陽穴,繼續答道:
“但這不是最關鍵的,重要的是,上將曾做過心臟移位手術,當我們取出那顆子彈時,發現他的心臟其實是在右側……真是令人驚訝。”
“……沒事就太好了。”
布朗徹底放心了下來。駐守軍不會讓無關的人來這裡,因此醫生也很是放心,他一邊向前走去,一邊又嘆著:“雖然上將沒有生命危險,但畢竟年歲已高,受這麼重的傷,一時半會是醒不來了,就算醒來,傷及根本也是必然的,你們以後要時常看著他。”
“我記得了。”
“看你的樣子像是分院的機械師。”醫生停下腳步,打量著問道:“這件事情,容大師知道了嗎?”
“是。”提到自己的老師,布朗先生不自覺又皺起眉:“院長近來疲勞過度,這事對她打擊很大,身體上也沒撐住,不過她現在情緒穩定了些,我才過來問問。”
“命運總會眷顧好人。”醫生說著點了點頭:“讓大師安心吧,有我們在,上將不會有事的。”
短暫而有違常理的白晝早就被驅散,此時天邊亮起的微光,是真正恆星散發出的光熱,在夜晚發生的劇變之後,此時的帕裡奇哪還有半分節日的氛圍,大批的飛行器在空中盤旋著,在帕裡奇軍校上空形成嚴密的防護網。
調查科的飛行器剛停下,接到訊息計程車兵立時就過來接手登記,年輕的駐守軍軍官目不斜視地在前帶路,直到快到目的地時,他才回頭望了一眼沉默的邵君衍,開口寬慰道:
“不必擔心,這次讓你過來,只是想了解一下兇手的情況,不會花太多時間。”
“……可以告訴我你們現在的調查進度嗎?”
“還不行。”軍官在門前停下腳步:“我沒有這個權利,如果你想知道什麼,可以向中校提出申請。”
帕裡奇駐軍調查科的科長是中校銜,雖然戰鬥能力並不出眾,但在刑偵方面的才能卻出類拔萃,見到邵君衍進來,他停下和身旁法醫的講話敬了個軍禮,便朝另一旁的調查官道:“開始吧。”
“請坐。”調查官有一張容易讓人卸下心防的面孔,他看著面前的青年,將手下檔案翻來新的一頁道:
“不用緊張,讓你來這只是有些問題要問你。伊桑上將遇刺的時候,是邵同學將上將送去治療的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