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對屠夫展開的軍事行動, 最終以各路分隊與火狼的交鋒落幕,境外的屠夫生態圈因此宣告破滅,而在境內,屠夫首領克拉克卻抓住了轉瞬即逝的時機,率領餘下星盜衝出重圍,暫時得以喘息。軍部在火狼初現時就立即呼叫了支援,但火狼並不戀戰, 拿到足夠的目標物件後,他們就毫不猶豫脫離戰場, 令趕來的援軍只得眼睜睜看著他們揚長而去。
至於莫奈與邵君衍的私下交鋒, 則被掩藏在了這漫天炮火裡。
“聽說五組的人沒找到他們的頭兒,現下正吵得不可開交。”
米婭向莫奈報告這件事時,青年正在刻著木雕, 見他心不在焉的模樣,白髮的女人挑了挑眉:“你看起來真是一點都不意外。”
“第五組的事……”莫奈抬頭看米婭, 無謂地道:“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艾伯特不在,對我們來說可是天大的好事。”米婭眯起了眸:“我看你是早就知道了吧?那時候你帶杜康走, 到底是去做什麼去了?”
“你真的想聽?”
“……算了。”在莫奈坦然的視線下,也不知怎的, 米婭竟再一次放棄追問。她站起身,目光掃過對方握著刻刀的手時, 又冷冷哼了聲:
“有到處亂跑的功夫,還不如多注意注意自己的安全,哪天你要是也失蹤了, 我們的處境只怕也會和第五組一樣。”
“怎麼會,這不是還有你在麼?”莫奈看了看轉身離去的米婭,又道:“記得帶上門。”
米婭沒再說話,回應他的是大門關上時那一聲沉悶的聲響。恢復空寂的房間裡,莫奈則依言放下了握緊的木塊,他盤腿撐著下巴坐看那無臉的人像發呆,直到一號兀自從口袋中爬出,噠噠噠地在他面前停了下來。
【莫奈,你要好好休息】
他確實累了,身下就是柔軟的床鋪,不遠處還有舒服的被褥,可莫奈卻沒法闔上眼。他耳中似乎還有嗡響的炮火與暴雨,頸邊也還有些隱隱作痛,就好像不久前的一切還未結束。
“我還不困。”沉默了半晌,他對一號這麼說道:“如果是一號,當時會怎麼做?”
他不必說是什麼事,一號自會明白,但這個問題顯然給一號造成了很大的困擾,銀色的蜘蛛趴伏下來,最後用機械的聲音回答了莫奈的問題。
【我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莫奈聞言卻是彎了彎唇:“如果你知道,我就不必在這獨自煩惱了。”
跟一號說話有時更像自問自答,思考對於懵懂的智腦來說太過複雜,但一號卻懂得莫奈真正在想些什麼。莫奈仰身倒向柔軟的床鋪,他放空地看著天花板許久,才突然想起什麼,從口袋裡掏出了金閃閃的吊墜。
這是安妮塔交給艾伯特的信物,也是她背後家族的家徽。金色的巨鳥喙銜尾,伸展開的翅膀上鐫刻著繁複優美的字型,莫奈伸手摩挲著那行字,隨後翻過去看後面粘著的黑色錄音器。
這才是真正令安妮塔懼怕的東西。
儘管一直將這信物攥在自己手裡,但艾伯特還是小心地為錄音器加了密,這也許會給他的手下們一個意外驚喜,但對莫奈而言卻並不棘手。
“讓你們辦的事情,你們都辦得怎麼樣了?”
一開啟錄音器,裡面便傳來了傲慢的女聲,儘管莫奈沒與安妮塔交談過,但這不妨礙他知道這人是誰。面對安妮塔的質詢,艾伯特卻是嘿嘿笑了起來,不緊不慢地道:
“安妮塔夫人,您這麼著急做什麼?”
將這段不長的對話聽完,莫奈大概能推理出整個事情的經過。安妮塔雖然對邵君衍請了殺心,但她並沒有直接將自己的身份暴露出去,甚至將艾伯特的攻擊範圍擴大到一整艘星艦。她算得很好,卻沒想到與她打交道的星盜是何等狡詐,艾伯特命人一點點排除掉星艦上乘客的身份,隨後不動聲色地帶著錄音器去見安妮塔。
沒有人會相信一個星盜的胡說八道,但有錄音在,安妮塔卻是被抓住了軟肋,她在得知艾伯特的計謀後語氣開始變得氣急敗壞,對話在之後不久戛然而止,但有這些也已經足夠了。
艾伯特顯然為脫離火狼已經策劃了許久,然而千算萬算,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費心費力反倒成全了莫奈。將信物交由一號收好,睏意全無的莫奈起身離開房間。
離開遠駐軍追捕範圍的火狼星艦正在進行快速躍遷,除了負責航行和警戒的星盜,其他人都已經開始各做各的事。在浴室裡磨蹭許久的杜康直到這時才出來走動,他拎著兩瓶酒晃向常去的地兒,看上去難得像是有心事的樣子。
杜康不是習慣一個人喝悶酒的人,但此刻馬天尼的小弟們不在,灰港人又不願意搭理他,他就只能自己喝自己的。屁股剛沾到椅子上時,他就看到了不遠處的莫奈,這絡腮鬍子因此雙眼一亮,毫不猶豫地就移開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