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君衍回來了。
這一訊息如同扔進池塘的小石子, 著實觸動了不少人的神經。低年級的帕裡奇軍校生對這個名字可能不太熟悉,但對於三年級再往上的人來說,沒有人會不認得這個曾是保守派領袖的青年。然而議論與關注, 這些統統不被邵君衍放在心上, 一夜休息結束後,他被已經沒什麼課程的陸遠飛拉去見人,那傢伙不知道從哪倒騰出帕裡奇禁帶的酒精飲料, 把一群小青年灌醉了大半。
陸遠飛看著他們的窘狀大笑, 笑後回過頭來,黑髮的青年正倚著牆小口喝著酒,這對陸遠飛來說是很有意思的事,他很少看見邵君衍會碰這些東西。
越過躺著地上打起呼的許愷樂,陸遠飛將酒罐與青年一碰,仰頭就喝了大半。風從半開的窗戶往裡灌入,他愜意地眯起眼,朝身旁人問道:
“邊境的生活怎麼樣, 什麼都不能做, 是不是特無聊?”
“哪有時間想這種事情。”
“也是。”陸遠飛聞言仰起頭:“還沒恭喜少校閣下仕途順利呢,等以後出來, 還要多多仰仗邵少校了。”
這些年變的何止是邵君衍,當年還不願擔過保守派領袖職責的青年,如今面容上也帶上了沉穩的味道。他吹著夜風,扭過頭又問:
“以後怎麼打算?就待在邊境不回來了?”
“暫時先這樣吧。”
“我也不是不知道你是為了什麼,但遠駐軍在軍部的話語權畢竟就擺在那兒, 往後……你還是多為自己考慮一些。”
“我想得很明白。”
陸遠飛聞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嘆道:“不過換個角度想想,你在遠駐軍的話就不會碰上尼古拉斯。那傢伙記仇得很,到時候你如果和他一同去中央軍,有霍奇上將在,你反倒沒多少機會——還不如就待在邊境,還能過得清淨些。”
邵君衍一走,帕裡奇領袖就落到了尼古拉斯手中,這倒不是因為陸遠飛不作為,而是帕裡奇作為軍部精英溫床,本身受軍部風向引導極大,剛巧不巧,邵君衍走時,正好就遇上了這個風向轉折點。
裁議會解散,令魏遠帆這等少數派再難找到機會和霍奇一派相抗衡,其實陸遠飛光說邵君衍在邊境待著會更輕鬆,其實他們又哪能好到哪去,中央軍原本就人滿為患,如今又盡是霍奇一系的人,出色如上一任保守派領袖溫崎,如果也依舊是剛畢業時的上尉銜。
提到這些爭端,邵君衍便不由想到一個人。他看著滿室醉醺醺的青年,回頭看向陸遠飛道:“維爾莉特怎麼沒來?”
陸遠飛聞言愣了愣,手上竟不由用力,將手中鐵罐捏得嘎吱直響。片刻沉默後,他才勉強彎起唇,露出無奈的笑:
“她的身份,不太合適出現在這裡。”
“……”邵君衍看著他,淡淡回道:“許愷樂都跟我說了。”
在他們不遠處,許愷樂正醉得不省人事,全然不覺自己已經被人出賣。陸遠飛將視線移到許愷樂身上,隨後點頭喝了口酒道:
“你知道我們認識了多少年嗎?二十年。二十年前我往維莉家扔石子的時候,可沒想到我會喜歡上這個倔脾氣的小姑娘。”
“……可到頭來,喜歡還不如一開始就是陌生人要好。我早該明白,維莉放不下柏莎上校,我也不可能辜負我父母的期望。”
陸遠飛說得很冷靜,冷靜得就像在說一樁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故事。他晃了晃手裡的酒罐,那裡面已經空空如也,於是青年隨手一丟,讓酒罐完美投落在垃圾桶中。伸了個懶腰,陸遠飛朝前走了幾步,看著滿地的“屍體”轉移話題道:
“看來接下來會是一場大工程。”
邵君衍看出了他身上的迫不及待。
沒有繼續追問,他依陸遠飛的意看向前方,平靜地開口道:“被學校發現你帶人在這裡聚眾喝酒,可是要記大過的。”
“沒關係沒關係,交給我處理就好,關鍵是……”他指了指呼呼大睡的許愷樂:“我們要把他們都搬回去。”
邵君衍對這種苦力活倒並不介意,將酒罐放在桌上,他走上前去幫陸遠飛的忙。意外的反倒是陸遠飛,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口道:
“喂,邵大少爺。”
邵君衍回過頭來。
“你還在喜歡……那個人?”
那個能讓邵君衍離開帕裡奇去邊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