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寧前腳被玄王帶出宮,後腳此事便如長了翅膀般在宮中傳開。
玄王此番舉動確實令眾人驚訝,光是顧國公自己,哪怕已事先被知會過,初時都驚得不知如何是好,更不肖說宮內那幾位大人物聽說時會作何想。
不知為何,囂張跋扈的是玄王,言論走向卻始終揪著顧錦寧不放。
宮女太監們的嘴,可比城中百姓毒多了,雖不明說,可話裡話外皆暗示顧國公府的大小姐雖不會醫術,但小小年紀,就能讓蘇大公子被蒙了心智,還能讓不近女色的玄王青睞有加,手段真是讓人佩服,指向不言而喻。
接連兩日,顧國公接收到的都是同僚複雜的目光。甚至有好事者悄悄問他,什麼時候居然傍上了玄王這棵大樹,真是人不可貌相。
害得他為了避嫌,收起了想親自感謝玄王相助的心思。
然而最淡定的是兩位當事人。顧錦寧是因顧國公怕她難過,沒有告訴她宮內的議論。玄王則許是被非議慣了,照樣如常冷麵上朝議政,橫豎也沒人敢當面說他。
這日下朝後,玄王被太后召去了永壽宮。
玄王到地方時,太后正拿著剪子侍弄殿裡的花草,命宮人搬了把椅子讓玄王先坐。
殿裡檀香陣陣,安詳靜謐,太后不說話,玄王也不開口,殿裡只有花剪不時的“咔嚓”聲。
不多時,響起剪子輕放在托盤中的動靜。
就著宮女端來的清水淨手,太后邊擦著手邊道:“真是……這宮裡誰變了,你都不會變。次次來哀家這兒,就沒一次能讓你先開口說話的。”
“太后召本王來,次次都是太后有事,自然太后先說。”簡皓玄語氣淡淡。
或許整個大鄴,都沒人敢這樣對太后說話,太后卻絲毫不惱,還頗贊同地道:“嗯,是這個理。”
她放下手巾,屏退了宮女,只留一個老嬤嬤隨侍。
“聽說你前兩日在後宮給人難堪了。”
簡皓玄冷笑:“傳得確實全面,連吃齋唸佛的永壽宮都傳到了。”
“你也知道,我無心管那些事兒。”太后神色懨懨,望著玄王說道,“就當皇嫂勸你句,儘量莫再為難小輩了。”
“為難小輩?”簡皓玄挑眉,薄唇微揚,說出的話卻如針,“這宮裡,也就只有你我是長輩。恐怕你不為難小輩,有些人也當你我是‘老不死的’。”
太后苦笑:“你這真話也太傷人,畢竟你可比我年紀小得多。”
“若李修誠再來尋你訴苦,你大可直說是本王不聽勸,總歸本王名聲也不會更差了。”
“嗯,我有分寸。”太后頷首,猶豫了下,又問道,“那位顧小姐……上次秋宴我就想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簡皓玄早知她會有此問,也沒打算瞞著,說道:“本王正努力爭取給太后添一位平輩。”
他說得輕飄飄,太后聞言怔愣半晌,隨即笑出聲,指著簡皓玄道:“你啊你……我當你滿大鄴就沒看上心儀的,沒想到居然盯上了顧國公家的小姑娘!”
“她現在是有些小……”簡皓玄想了想,蹙眉認真道,“不過本王並非因為她年輕貌美才屬意。”
說起這點,簡皓玄心裡其實略有尷尬。他今年二十六,比顧錦寧年長十四歲,但他絕不會承認自己老了。
太后也猜到他的想法,笑著揶揄道:“等會子我要給先帝上柱香告訴他,他最寶貝的么弟要老牛吃嫩草了!”
簡皓玄勾唇淡笑,卻又因想到皇兄而笑容漸漸隱去。
雖然太后與簡皓玄之間最緊密的聯絡就是因為先帝,但二人在這些年卻極少提起這位故去的親人。
太后也收了笑,殿內又恢復了之前的靜謐。
簡皓玄眸光微斂,起身行禮道:“本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