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十五,大寒,足履冰霜。
天兒還未亮,丫鬟便將顧錦寧喚醒。
“怎的這麼早?”顧錦寧迷糊問著。
春桃輕聲道:“小姐,行宮遠,太遲了怕誤時辰。”
“那也有些太早了罷……”顧錦寧咕噥一句,掙扎半晌,才嘆口氣,離開了暖被窩。
梳洗過後,春桃拿出一套霽色對襟襖裙,顏色是顧錦寧常用的素色,但織錦上用金線繡著雪梅暗紋,領口和對襟處鑲了圈短貂絨,不論繡工還是材質,皆精緻華貴。
顧錦寧看了看,道:“這衣裳……是不是有點,太隆重了?”
“今日您要見到那麼多貴人,隆重些好。”春桃答得滴水不漏。
穿罷衣服,顧錦寧坐在梳妝鏡前,春桃為她綰髮,一半青絲挽起百合髻,其餘長髮垂下。綰好後,顧錦寧正想起身,春桃又按她坐下,取出螺子黛給她描眉。
此時顧錦寧才反應過來,無奈道:“敢情行宮遠是幌子,這才是你的正事兒。”
春桃不為所動,道:“小姐,您還有兩年就及笄了,瞧瞧城裡那些與您一般大的姑娘,哪個不畫眉塗脂的?”
給顧錦寧畫了眉,蘸了胭脂,春桃取出口脂想想,又放下,道:“小姐,您先去用早飯。”
顧錦寧忙起身,鬆了口氣,揶揄道:“幸好你沒抹妝粉。”
夏菱在旁盛著早飯,聽見這話,出聲道:“程二小姐說,太早用妝粉,對女子面板不好。”
“她竟還知道這個。”顧錦寧失笑。
夏菱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眉眼帶笑,說道:“可不是?小姐,您看程二小姐,平日裡也不塗脂粉,可說起這些事兒來,卻是頭頭是道呢!”
“就沒她不知道的。”顧錦寧嗤笑一句,簡單用罷早食,依舊沒逃脫春桃的“魔爪”,抿了口脂才被放過。
收拾妥當後,帶著秋桐,顧錦寧隨父親乘車赴往行宮。
這是顧錦寧第一次帶秋桐去重要場合,早前決定為春桃尋歸宿後,她便有意培養秋桐,只是這事還未與秋桐明說。
上車後,顧錦寧囑咐道:“行宮辦宴,不如宮裡拘束,卻也能見到許多貴人,是長見識的好機會。到時,你多聽多看少說便可,若有何不懂,定要問我。”
“是,奴婢省得。”秋桐應聲。
顧錦寧心裡是不願參加這種活動的,上回中秋宴有祁氏帶著,她可以只需保持微笑,一切由祁氏做禮儀交際。
眼下祁氏不到兩個月便要臨盆,冬季出行極為不便,更遑論還要在外待一整日,是跪還是站,都得貴人說了算。
顧國公思慮再三,最後還是為祁氏在太后那兒告了假。只是如此一來,顧錦寧沒有主母帶著,只能自個兒與旁人交際。
這大概是府中無妾的唯一壞處,若國公府有其他平妻,或能上臺面的姨娘,也不至於,在家眷必須出席的場合,只有一個嫡女充人數。
顧錦寧強打精神,靠著胡思亂想,捱了近一個時辰,馬車終於緩緩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