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緊攥拳頭,咬牙道:“你們的藥茶有毒,害了我媳婦,當然要給我媳婦瞧病!如果我媳婦有個三長兩短,我就去衙門告你們!”
“嗯,倒是好法子。”顧錦寧挑唇頷首。
說罷,她便再沒看那男子,只對丫鬟吩咐去取只碗來。
而後顧錦寧從瓷缸殘茶中舀出一些,當著眾人的面盡數飲下。
“藥茶我喝了。”顧錦寧隨意地道,眸色卻沉靜一片,“信不信,喝不喝,都隨你們,但不必猜度我會用解藥。畢竟‘賤命’而已,犯不著我折騰自個兒。”
此言一出,眾人霎時間面色複雜。
那些百姓自不必多說,頓時既尷尬又無地自容。自己知道命賤是一回事,被人說出來又是另一種感受。
本以為善心的人總是軟綿寬和,那些富貴人家積德做善事,也總是笑眯眯的好脾氣,怎的這姑娘說話這樣刺兒呢?
春桃夏菱等丫鬟也吃驚看向顧錦寧。往常她們小姐說話極有分寸,對那些尋常百姓更是不自恃身份。今日說出這樣的話,恐怕是真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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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夫亦驚得鬍鬚翹了翹,有些懊悔沒有直接將人拉進醫館解決,看著顧錦寧也不知說什麼好。你勞心勞力地把事兒做了,明明不是這個意思,為何非要把臉面撕破呢?
最吃驚的當屬那個咬定同安堂不安好心的男子。他正橫眉立目地準備痛訴,這下臉上表情凝固住,還來不及轉換,眼睛圓鼓著,瞧著倒有些滑稽。
但凡開醫館的,又大肆做了善事,顯見是想養善名,只要抓住這一點,事情鬧得越大越好,醫館肯定會迫於壓力任他提要求。
可這同安堂……還真不按常理出牌啊?
顧錦寧也不在乎這些人如何作想,甚至眸中劃過一絲厭倦之色。
隨即她走到地上女子跟前,素衣冷顏,似裹著一層銳利。
那男子下意識後退一步,而後又覺得自己丟臉,竟被一個姑娘嚇退了去,便大叫道:“你要做什麼!光天白日的,難不成還要害我媳婦!”
……
只是如今大家已經都習慣了看病貴看病難,才會把原本尋常該有的樣子,當做不尋常。
那青年沒再說話,沉默著若有所思。
須臾後,顧錦寧確認所需藥材再無問題,便與蘇少澤告別藥材商。
兩人行走在半夏鎮的街道上,蘇少澤眉眼舒展,想著自己陪著走這一趟就是來露臉的,好在也不辱兄長所託,事情皆已安排妥當,簡直比他自己正經談生意都要用心。
顧錦寧也想到這一層,心裡確實有些感激和不好意思,便隨意地與蘇少澤閒聊起來。
“大公子此番去江南,應當下月才能到罷?”
這樣算來,等蘇慕白在江南落腳時,醫館也已開起來,可以去信告知情況讓他心安。
蘇少澤聞言微怔,遲疑一瞬,說道:“兄長此次是行水路,再有十來日便能抵達。”
“是有什麼急事?”顧錦寧不解道。
“……算是。”
蘇少澤語意含糊,顧錦寧也就點點頭,沒有再問。蘇家在江南也有不少商行,蘇慕白名義上是去應邀參加文期酒會,但想來少不得要去處理蘇家的生意事,這方面外人也不好多作打聽。
見顧錦寧不再說話,蘇少澤原本想說的,也只能盡數憋回肚裡,最後變成心中的暗歎。
你怎麼不多問一句呢?
你問了我就有理由說了啊……
……
蘇府。
春光淡而明媚,院內的草木山石皆鍍了層淺金,微風輕拂,白雲遠逝。
蘇少澤回到府內,因著順利辦完兄長囑咐之事,又身處滿園春色中,腳步也不由得變得輕快。
只是……再一望園內,蘇少澤嘴角的笑意便有些僵住。
新葉嫩綠的花園小徑上,立著一個少女。那少女姿儀秀雅,原本時時含笑的眉目此刻卻嚴肅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