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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八重山事件

“這些是明國使臣贈送的禮物嗎?”島津光久拿出一瓶香水聞了聞,“不過真是可惜啊,送的人不對……”他將香水丟到一堆綢緞中,“給曹源院和陽和院分了吧。”

“主公……難道我們這時候不應該接洽一下嗎?如今德川家的少主幼弱,正是我們外樣大名擴大勢力的好時機呀。”松金安信跪坐在踏踏米上,“他們一來就跟久米的商人進行貿易,很多貨物都是咱們奇缺的,如今德川家禁止買賣,我們再不開拓新的財源的話,財政馬上就要崩潰了。”

“唉……”光久手持灑金扇,“我的意思是,送禮的人不對,如果是清朝使臣就好了,不過我心裡也很矛盾,如果讓明朝使臣發現我們對琉球的侵佔,幕府那邊恐怕不好交代。”

“家綱才十歲,能要什麼交代,就是酒井忠清這個老狐狸不好對付。”松金安信從禮單上指給光久看,“主公,大明國龜縮在西南一隅,就算被他們發現了,我們也無需擔心,他們根本沒有多餘的兵力進行干涉,這不比壬辰之戰,如今老虎已經成了病貓,不足為慮,但是他們有我們急需的東西。”松金安信靠近了一些,“他們有足量的南蠻銃跟南蠻酮,現在幕府禁止南蠻貿易,我們沒有了外部武器來源,明國的武器是個不錯的補充。”

島津光久拿過禮單,“明國也產南蠻銃嗎?如果質量還不如種子島鐵炮的話,那買過來有什麼用呢?”

“主公,前幾日他們贈送的禮品裡有一把南蠻銃,我讓一個旗本試了一下,質量可能要比正牌的南蠻銃都好,他們的手銃甚至不怕風雨,可以用火石點燃,而且這次幫明國使臣銷售貨物的也是個南蠻,說不定他們已經的到了南蠻的鑄炮技術。”

“你可以讓人嘗試交接一下,如果他們能提供的了一定數量的武器的話,可以接觸。”光久收起扇子,“不過話又說回來,今年琉球的供賦還剩三萬石還沒有收上來,你打算怎麼辦?”

松金安信難為地退了回去,“今年不比往年,如今琉球的刁民依仗大明的使臣在島,各個寨社都拒絕繳納,我們在島上的代管又無法強迫他們交糧……”

“可是等春天過去了,糧食都要被他們吃完了。”光久搖了搖頭,“今年的供賦收不上來,我們給江戶交什麼,你們先從外圍島嶼開始收繳,將碼頭封鎖起來,不要讓訊息走漏了便是,本島的稅等明國使臣走了再收。”

“明白了,主公。”松金安信鞠了個躬,然後退出去了,光久跟一個侍女耳語了幾句,過了會兒,夫人便抱著襁褓中的綱貴延久)到光久房中。

我們中國人都說隔代親,其實人都是一樣的,光久看著自己咿呀學語的孫子滿心都是歡喜,他現在有三十幾個兒子,但是這些傢伙一個個明爭暗鬥,都想爭奪當主的位子,實在讓光久高興不起來,唯獨這個孫子最可愛。

“把這個金鎖給延久吧。”他拿出一個明國使臣送來的小金鎖遞給曹源院,疼愛地捏著他的小臉,“剛剛我讓安信將香物平分,那是做給別人看的,我在別院把香皂都留了下來,你帶走吧。”

“主公,我看你都糾結了幾天了,還在為明國使臣的事嗎?”曹源殿逗著懷裡的孩子,將金鎖給他掛了上去。

“你就不要操心這件事了,即便是明國使臣有什麼大不了的,他們跟往年不一樣了。”光久搖了搖手,“堂前風大,你帶孩子回去吧。”

松金安信有了家主的口諭,收起稅來自然不再束手束腳,“阿多君,最近幾日你就不要繼續待那霸港口了,去八重山列島收繳供賦吧。”

“不再監視明國使臣了嗎?”阿多美平有些意外,這兩日沒少拿文森特好處,他有些不想離開,這些明國人做事規規矩矩,還有錢拿,可比發配到八重山跟刁民收米舒服太多。

“不用了。”松金安信搖了搖頭,“不會虧待你的,允許你從供賦裡取千分之一的米銀。這件事務必儘快完成,不能讓刁民有機會到明國使臣面前告狀,知道了嗎?”

“哈哈,既然大人你都吩咐了,我怎麼敢推辭呢?這次還是按戶收稅嗎?”

“八重山各島已經檢地完畢,按人頭收稅吧,這樣能多收一些。”

“那這次我就不客氣了!”阿多美平笑呵呵地接了令,收的越多,他拿的也越多。他手下還有那麼多浪人跟破產旗本要養活,如今在日本幹哪一行都不容易啊。在那霸港沒有耽擱,當日下午阿多美平便帶人全副武裝趕向八重山列島。

阿多美平的手下很多都是因為檢地後破產的武士,他們原來的家主要麼被吞併,要麼封地被褫奪,如今有點志向地都跑海上當了海盜,其他沒頭路的只能慘兮兮地幫人做打手,除了浪人武士,這年代日本大地上還流浪著諸如旗本奴、町奴等不同群體,這些人組成不同的幫派搶劫殺人,互相鬥毆,真的是無惡不作、惡貫滿盈,而幕府對此也是深惡痛絕,多次下令要取締各地非法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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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津家作為薩摩藩藩主,自然也無法容忍這些不穩定因素的存在,正好被征服的琉球需要武力彈壓,便成立了在番奉行專門領導這些人渣,而家老松金安信則是他們最上面的負責人。

“奉行大人,最近島上的刁民越來越不檢點了,前日我看到他們還想到館屋告狀……”野武士國定忠清嬉笑道,“直接被我抓過去試刀了,這次罕見地出了一把兩胴切,哈哈哈,就是我腰間的這把出雲。”他得意地抽出自己的太刀,陽光照在刀刃上,反射出令人寒戰的光芒。

國定忠清是這幫破落戶的頭領,連阿多美平都要禮敬他三分,不然控制不了這個團伙。“國定君,這真是把好刀呀,如果賣給某個大人,肯定能賣出個好價錢。”

“奉行大人,你這就錯了,武士刀是要家傳的寶物,我不會賣的。”國定忠清露出一口黃牙,“況且在琉球,我還需要靠它吃飯呢!哪個刁民敢作亂,得先問我刀答不答應。”國定突然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大人,要不這次咱們幹一票大的?”

“國定君!”阿多美平有些慍怒,“最近風聲比較緊,而且明國天使都還在,你最好還是收斂一些。”

國定忠清湊了過去,“我說的正是明國使臣啊!我們在島上有七百多人,人也比他們多,我看他們一個個都是肥羊,要不咱們直接搶了算了。”

阿多美平一拍桌子,“國定君,請自重,對於明國使臣島津大人自有處置,所有人務必恪守準則,誰都不許亂動,你們最近越來越過分了。”

“好好好……”國定忠清連忙賠笑臉,但是他心裡是相當不屑的,“我們不動明國使臣便是了,但是這次總得允許我們兄弟們放縱一下吧,大家肚皮都填不飽了。”

“是啊!不然我們憑什麼來賣命,還不如去江戶進六法組呢!”其他人紛紛附和道。

“六法組算什麼,那不過是一群傾奇怪異之徒,我認為夜盜加賀甲斐守跟坂部三十郎才是真強者。”那人站到船中央,用手指著眾人,“你們這些傢伙知道最近江戶城中大家都在說什麼嗎?”

“丹前澡堂的頭魁嗎?”

“我可去你的,城中有人寫了這樣一首俳句,你們聽來,”他清了清嗓子,“深夜行者為何人?若非加賀甲斐即是盜賊,抑或坂部三十!哈哈哈哈”

“夠了!”阿多美平手放在打刀上,“藩主訓誡過多少次,你們難道還沒有從慶安事件中吸取教訓嗎?再討論這種大逆不道的話,由井正雪的下場就是你們的後塵!”

國定忠清不屑地轉過頭去,嘴裡叼了根狗尾巴草,“大人,隨你怎麼說就是了,只是你從來不曾體驗過餓肚子的滋味,小的我可是常常上頓不接下頓吶……哈哈哈……唉,不說了,省的給大人添麻煩。”

他們一行二三十人誰也不說話,直到船靠在八重山主島的碼頭上,“開工啦開工啦!唉,大家抓緊時間了。”國定忠清跳下船幫,將纜繩綁在木樁上。

兩個武士扶著阿多美平進入船艙,這上邊有很多他的熟人,自己還是不要出面比較好,國定忠清吼道,“這次我們直撲大良美寨,他們仗著人多,好幾次暴力抗稅,既然檢地都已經完成,就沒有放過他們的理由。”

浪人旗本已經得到命令,哪能再耽擱,一個個拔出武士刀怪叫著衝向大良美寨,這哪是收稅去的啊,分明就是砍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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