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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可母親卻哭了,說她一定要向我解釋清楚才行,說她怕我打她,怕我殺了她,雖然母親絕口未提我是個瘋子的事實真相,但我知道,我在母親心中的樣子,那的確就是個瘋子而已。

但我說不過母親,所以我們來到了中西結合醫院,母親下車慌亂中在偌大的醫院裡焦急的到處跑,是在找醫生,最後醫生向我解釋,我父親就是心肌梗塞,他們非常仔細的檢視過,並說這是要開死亡證明的,這種事他們根本不可能有半點的馬虎。

而我只是無神的聽著?其實我並沒有在聽著醫生向我的解釋,因為我早就知道了,但此刻我才深刻的意識到,我那句質問母親的話,那是讓母親感到了多麼的絕望,多麼得痛苦與窒息,至此母親在貨車上才向我哭訴著解釋說,即便我不相信她,但也要相信醫生的話,而我只是像一個這天下中最大的蠢貨一樣,不住在失神中點著頭,嗯嗯的而已。

雖然如此,可母親依舊無法停止她的眼淚,她就是流著眼淚到了賣棺材的地方。

而此刻母親卻很頭疼,或許母親之前和我是一樣的,只是在意了父親他的高大魁梧,在意了父親的肌肉發達,可從未曾想過,原來適合父親身高的棺材,竟然會是這麼的難找。

不過還好,棺材鋪裡有一口特殊的棺材,只是有些貴,但母親還是買下了。

可我不知道自己目前到底該做些什麼,所以在下意識中努力切斷自己所有的思維,我害怕去想任何事情,更是害怕看到哪怕任何一個人。

可是老天爺可不會就此眷戀著我,我的身邊到處都是人,因為父親的棺材買回家,接著就是入殮,也就是把父親裝進棺材裡。

而母親也是哭著對父親做了最後的檢查與換衣服,說父親走的很乾淨,連小便都沒有一點點,而我穿著白衣服,聽著身邊的人在不住的哭泣,聽著母親,甜甜和珍珍的哭泣,我們圍著目前已經躺在棺材裡的父親,這是最後再見到父親了,我內心深處是明白的。

最後,他們將父親的棺材蓋子蓋上,至此父親就永遠離開了我,他獨自一人躺在了永遠漆黑一片的棺材裡,再也不會出來打罵我了。

可是我的心情卻很不好,更是此刻我沒有流淚,我知道別人看到現在的我,那會說我是個不孝順的孩子,但我此刻的腦海裡真的是空白一片,什麼也沒有,就像一個沒有任何思維的機器一樣,而機器是不會流淚的。

我這個冷血的機器現在就站在父親的棺材邊上,聽著別人小聲說我不孝順,這是最後一眼見我父親了,我竟然都沒有流淚,反正他們說我好像很可怕的樣子。

可我腦海裡真的就只是空白一片而已,最終我真的就像一個冷血的機器,在別人指指點點的小聲中,這就迎接了黑夜的到來。

曾經那麼摯愛著黑夜的我,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竟是如此討厭黑夜,很是害怕此刻這黑夜的瀰漫,難道是昨夜那冰冷至極的秋風,這讓我產生心理陰影了?

可沒有人會給我時間去仔細思考這件事情的答案,我是父親唯一的兒子,我竟然是晚上告別儀式的主角?

我麻木不仁的在聽到別人指揮我的時候,我就按照他的指揮去做,比如象徵性的擦拭父親的老相,說是給父親洗臉。

老相中的父親好年輕好年輕,二十多歲吧?因為母親手裡只有父親這一張照片?反正母親的確是這麼說的,而我也知道,父親從來就沒有拍過照,只是這張二十多歲的父親照片,我此生也是第一次見到,照片裡的父親很是帥氣!

但我又去請教姑姑,我小聲告訴我姑姑說,這種儀式是需要我哭的,但我哭不出來該怎麼辦?姑姑也小聲告訴我,說讓我用頭上的白布把臉遮住就行了,而我的確是如此照做了。

最終儀式算是結束,可很多村裡來看儀式的人,也都在小聲中議論著我,我沒有去仔細聽,但是我知道,他們是議論我沒有流淚的事。

而母親也叫了電影院的人來放電影,就在我們家門口附近放映,村子裡很多大人還有孩子們都來看電影,而我只是一個人孤獨的躲在,這口黑到可怕卻裝著父親棺材的邊上,不住的抽著香菸而已,香菸也是母親買來給村子裡幫忙的那些人的,而我自己卻拿了很多裝在了口袋裡。

我就是這樣如此孤獨的一個人坐在父親的棺材邊上,聽著從家門口傳來的那些看電影人們的歡聲笑語,的確是歡聲笑語,因為之前我自己去看別人家喪事的電影,也會做出這種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