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笙聞言一愣。
曾經她問過許燚為何不在滿湖雲門下,這大妖只說那雲長老為了一個黃口小兒棄了他。
竟是亂羽……
洛笙想起那日在正殿暗室裡所見,想起那飄逸的“沐”字……
“滿湖雲那位長老是什麼來歷?”
她抬眼盯著許燚,不信他不知內情。
許燚微微一怔,隨後輕聲笑笑:“你呀——逢了什麼事就要將所有人都推遠,恨不得全都自己一力承擔。”
他無奈搖了搖頭:“‘沐玄揚’三字不過是個化名,他同你一般,是來人間的客。”
洛笙當然猜到了那人不屬於人間,只是她還想再問時,許燚卻擺了擺手。
“那是我無法觸及的權力。你若要深究,我可奉陪不起了。”
洛笙一時語塞,舒下一口氣只得作罷。
許燚看一眼洞口的方向:“谷中有外客,我不過來瞧一眼——裡面的人究竟是什麼身份值得你這樣提心吊膽?”
洛笙眸子一沉:“不問前塵,他只是南安楓庭的小主子。”
許燚抬眼:“若問前塵呢?”
“若問前塵……”洛笙轉頭看向那洞穴深處,“他是鬼帝膝下第二子,名為羅剡。”
“羅剡……”許燚思索片刻,有些疑惑,“我只知鬼界有個少帝羅剎,這位——似乎不曾聽聞。”
“滄龍潛於深海,未及破水誤落塵埃。”洛笙轉身要回洞穴,“此番他是陪我來的,不算外客。”
死亡谷是秋波鑾舊址,我來就如同回家一般。
他不是外客,你也不必見。
許燚對她突然生出的距離感有些錯愕,但還是點點頭表示瞭解,目送她消失在昏暗的洞口。
“鬼帝之子……”
他深深撥出一口氣,像是盡力將什麼釋懷。
“也算得門當戶對……”
許燚抬頭看看天邊的月牙,緩步走到了懸著那柄破風長劍的石臺邊。
他抬手將衣袖往上扯了幾寸,露出腕上一道不知重新裂開多少次的傷痕。
他等了千年,終於等到有人來取這柄長劍。
他等了千年,終於等到仙界尊貴的小殿下。
或許神明總是高高在上,不經意間將眾生視作螻蟻。
“無妨……”
許燚手中變出一把短刀,幾乎沒有猶豫地再一次將那傷痕劃開。
鮮血自白皙的腕上淌下,流過他骨節分明的手,自指尖落在那長劍的刃上。
月光將這千年大妖的面色映得像是有些慘白,他卻好像沒有痛覺一般平靜地閉上雙眼。
“獨獨不記得我……也無妨……”
山間的風帶來微微寒意,新鮮的血液卻將冰冷的長劍澆灌得有了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