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錢馨宜家出來,趙建民的腳步很沉重,他想:哪天,我攜家帶口逛街,遇上馨宜母女或母子倆,該怎麼辦?
若真遇上了,恐怕也只能裝作陌生,擦肩而過的一刻,若聽到那孩子稚嫩的聲音問:“媽媽,爸爸在哪?”那時,又該怎麼辦?
趙建民坐在小區石凳上,腦子裡盡是些他不願想,卻又難以遏制的想象。他抬頭望了眼錢馨宜的家,燈已關,這才回了家。
到家後,他即無睡意也無食慾,一上午都坐立不安。近中午時,終於餓了,翻出包泡麵,開水一泡,隨便應付一餐。他強迫自己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他感覺生活撕了個大口子,似乎怎麼補都補不上,他只好用自己的身體將它堵上。迷迷糊糊中,他看見兩個小孩在掐架。
“這是我爸。”
“不對,是我爸。”
他大聲勸架:“別打了,你們都是我的好孩子,我是你們的爸爸。”可他嘴張得老大,手伸得老長,卻像無聲電影裡螢幕角落的路人甲,一種沒法扭轉劇情的無力感。
這時他的左手被人牽起:“建民,跟我回家。”緊接著右手又被另一人牽起:“建民,跟我回家。”
他左右為難,一動都不敢動,唯恐稍一挪動,外面的狂風便會呼呼地往裡刮,可即使不動,裡面突然間也狂風大作,他瞬間吹眯了眼,待睜開時,爭奪爸爸的孩子不見了,爭奪丈夫的女人也不見了。
人呢?他大聲呼喊,回應的卻是一串歡快的鈴聲,這鈴聲唱得如此之歡,無視他心裡的傷。他突然醒來,原是手機響。
“你怎麼還不來啊?我和馨宜都已經到了!”
趙建民一看,已過下午三點,頭再暈暈沉沉,也趕緊起床,而茶館那邊,花少和錢馨宜早已聊上。
“趙建民太過分了,做東的竟然還遲到,待會兒罰他喝三壺濃茶。”
“有老婆孩子,自然慢了。出門前,女人一般要梳妝打扮,孩子雜七雜八的東西又不能落下,總歸要花點時間的。”
“就他一人來,他老家開了個球館,聽說生意不錯,老婆帶著孩子在那看館子呢,也不知為什麼,他們竟捨得這樣兩地分居。”
錢馨宜沒有搭腔,昨天她在公園椅上聽到了兩人的對話,那時她便暗暗思量,趙建民的婚姻是否真有問題,若真有不可調和的矛盾,那她是否有希望?
“馨宜!發什麼呆呀!?”花少的手在錢馨宜眼前一晃,將她從恍惚中喚了回來,“馨宜,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吧,你這大大咧咧的人,還能有什麼話憋得住,憋壞了可怎麼辦?”錢馨宜笑笑。
“你是不是……”
花少欲言又止,他挺起胸,手自胸口往下劃了個弧度,錢馨宜馬上明白,坦言道:“是的,我懷孕了。”
“你不是在老家工作嗎?怎麼跑這邊唱歌了?而且還有身孕,你老公放心?”花少其實已有猜測,只不過求證一番。
“離了,離的時候沒發現懷孕,出來後才知道。我覺得有個孩子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