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芍藥居。
負責侍奉院落的仙奴將花圃的晨露收集起來,裝到小巧的描金瓷瓶裡,然後才魚貫而出。
辛夷跟著小弟子過去的時候,正碰到幾個侍女。
她們手裡端著的玉盤上擺放整齊的芍藥花露,看得她忍不住有些眼饞,不過考慮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她還是努力收回了視線。
辛夷跟在青雲宗弟子身後進門,沒想到剛踏進去就看到滿地狼藉。
沒錯,就是狼藉。
不僅花鳥屏風倒在地上,就連屋裡頭四處也都好像被人打砸過一般,甚至有些難以落腳。
辛夷在無比訝異的目光中,撞上了白衣青年望過來的視線。
她看看碎掉的花瓶,再看看被拂亂一地的畫軸,非常茫然地問,“這是怎麼回事?”
卿衡也沉默。
大概花了半刻鐘,她終於在旁邊侍女的粗略解釋中,逐漸理順了方才發生過的事。
原來是她們家主最為寵愛的那位婉夫人又發瘋了,據說是多年來的老毛病了,喝過的湯藥靈丹不計其數,卻總是醫治不好。
上次趁著仙洲盛會府裡忙亂,在婢女們的眼皮子底下跑出去還不算。
這次剛沒安生兩天,竟然又跑來芍藥居亂砸一通,還掀翻了卿衡仙尊擺好的棋盤。
甚至秦墨聞訊趕過來,要將她抱走的時候。
婉娘已經瘋得神志不清,像是根本認不得人了,拿硯臺砸傷她們家主的額頭不說,口中還喃喃胡亂念著,一會兒說自己是神劍宗弟子,一會兒說自己是青雲宗弟子。
但秦府上下的所有人都知道,婉夫人只是再尋常不過的凡人。
跟修仙毫無關系,更別說同時拜入仙洲的兩大宗門了,還不是在瘋瘋癲癲的說胡話。
辛夷聽完心下了然。
她上次在芍藥花會的時候就見過那位夫人,看上去確實有些奇怪,不僅婉娘奇怪,她覺得秦家家主更加奇怪。
雖說出門在外,做事不能全靠直覺。但她還是本能覺得,那個叫秦墨的少年給她一種骨子裡就很陰森的感覺,絕沒有表面那樣無害。
至於他和自己妾室的關系,就不是她這個外人可以評判的了。
辛夷收整好心情,提步走過去。
繞過倒在地上的琉璃屏風,在桌案前的那張羅漢床上坐下。
不過片刻功夫,卿衡就已經將原本散亂的棋盤重新擺好。
看上去很是爽利工整,就跟他的人一樣。
但辛夷其實並不愛下棋,簡單來說就是她對這些文人雅士的東西沒什麼興趣。
哪怕是聽個戲摺子,都比這個有意思。
但怎麼說呢。
好歹也當過一個小世界的世家閨秀,要說跟卿衡對弈,肯定也是能糊弄一下的。
她心底默默吐槽著,手指卻無意識撥弄著系在腰間的玉佩,玉石撞擊著發出泠泠輕響。
引得青年目光也望過去。
辛夷感知到他的探究視線,羞赧笑了一下。
停止撥弄玉佩的動作,解釋道,“這是鴛鴦佩,綴了好幾種玉石,花裡胡哨的所以有點響。”
這是她前些日子在街邊攤販上買的,分開的兩塊胭脂色玉石,合起來是個完整的鴛鴦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