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菌絲從陸衍身上拔出來的那一刻,陸衍幾乎是不受控制的悶哼出聲。
不是痛苦的悶哼,而是……舒爽……
那一個瞬間的感覺,他無法準確的形容,只感覺整個人都似乎在一剎那昇華。
血液流淌加速,有熱流在血管中激盪,似滌盪走淤堵在身體裡的塵垢,全身說不出的輕鬆。
這種感覺不止出現在身體上,還有精神層面。
好像連他的精神圖景都被徹底洗滌過一遍,前所未有的鬆快……
饒是他忍了又忍,那無法言述的舒爽感覺依舊從口中溢位了一絲……
聲音溢位的一剎那,他就緊緊咬住牙齒。
不能再出聲了,他怕他的聲音會忍不住顫抖,打彎……
許久許久,當他終於平息過來的時候。
“你感覺怎麼樣?”他聽到蘇漾的聲音從耳畔傳來。
在此之前,他都是聽別的哨兵描述感受,而這一次……
陸衍笑了,眉眼彎成柔和的弧度,“很輕鬆,很舒服,頭疼的情況已經幾乎感覺不到,我感覺我今晚肯定能睡個好覺。”
他甚至隱隱有些猜測,他的汙染值很可能真的降低了,否則不會有這麼明顯的效果。
可如果真如他猜想的這樣……
一種全新的無需精神梳理就能降低汙染值的方法,甚至這種方法對高汙染值的哨兵都有效……
這要是傳出去,他都能想象會在整個帝國掀起怎樣的滔天巨浪……
但這對蘇漾也許並不是什麼好事。
蘇漾並不知道陸衍在這一刻想了這麼多,聽到陸衍說感覺很好,她便也笑了。
她說道:“有效果就好,你的身體情況比其他人要複雜一些,這樣,你明天抽個時間,我再給你把個脈,看看後續要怎麼調理。”
聞言陸衍抬起頭,看著蘇漾的目光裡帶著些許深諳的色澤。
如今的時代,嚮導雖少,但以他的身份,還是見過一些的。
但他見過的嚮導裡,沒有哪個是如蘇嚮導這樣純粹的。
純粹又博學,沒有高高在上的傲然,不會動輒打罵哨兵,不求回報的幫助他們這一群高汙染值的哨兵……
要知道,他們本該是一群被放棄人,一群消耗品樣的存在。
陸衍笑著應了一聲:“好。”
離開蘇漾暫住的竹屋附近,陸衍來到了沈星澤躲藏的樹洞,他沒進去,只靜靜坐在樹洞洞口的根系上,眺望遠方。
沈星澤聽到聲音朝外面看了一眼,看到來人是陸衍便也收回目光,他同樣沒有出聲。
兩個人就這麼安靜的待著,一個在樹洞內,周身隱匿的黑暗之中。
一個在樹洞外靜坐,樹冠投下的陰影中,陸衍的身上難得露出了幾分跟沈星澤如出一轍的孤寂。
他正在斟酌一些東西。
其他哨兵可以單純可以熱誠,但他不行。
能成為一軍的軍師,就註定了他不可能是個單純的人。
許多事情,他都需要衡量更多的東西,比如利益,比如風險,比如投入和收益的比重,在做下某一個決定的時候,他必須要考量好他可能要承擔的最壞的結果。
可是,這樣的斟酌,放到那位彷彿周身都會發光的嚮導身上,他忽然就感覺他這個人很陰暗。
“星澤。”陸衍輕喊了一聲,他沒稱呼元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