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誰有空欣賞這漂亮又壯觀的雪景,所有人站在雪地裡,個個肅穆沉眉,整裝待發。
淺灰色的天空,好似被大片大片的烏雲遮蓋,這種壓抑到極致的感覺,好似在岸上擱淺太久的魚兒張開嘴,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楚辭仰頭凝視整片天,手中的精準腕錶滴答滴答,在提醒著時間的流逝和不饒人的歲月。一抹光從重重疊疊的厚實雲層中投射下來,昭示著正午即將來臨。
蔡百通一揮手,沉肅嚴謹的警察們火速散開,分別藏了起來,只待一聲令下,朝敵人發起迅猛的進攻。
他們的祖上,都像蔡百通一樣受封於仙界,惠及後續家族血脈,都有一身不同尋常的本事。
這次他們一來,著實稱得上如虎添翼。
楚辭獨自一人,雙腳踩在雪地裡,發出唰唰嘩嘩的巨響。山脊的小路晃晃悠悠,她念著帝居交給她的炎火訣,一顆顆火球像迎面砸下來的冰雹,滾落在地上,火光灼燃。
有道影子突然躥了出來,楚辭握緊手中的紫靈鳳凰鞭,勾纏黑影的脖子,將他猛地拽在地上,死死的勒住,忽而聽到一淚落如珠散的啜泣:“長姐,是我啊……”
黑影浮現出薜荔哭得梨花帶雨的細瘦面龐,被鳳凰鞭勒出痕跡的脖子刺痛盤旋在空中的一抹光。
“……長姐,薜荔終於找到你了……”
她渾身是傷,半倒在地上,顫顫巍巍地朝楚辭伸出手,眼眶溼紅,淚水漣漣,模樣可憐。
楚辭鬆開鳳凰鞭,讓她得以呼吸新鮮空氣,卻沒有朝她走過去:“接下來的戲,你希望我該如何配合你?”
一語道破真相。
假薜荔愣了下,眼眶又噙滿淚水:“長姐,你連我都不認識了嗎?”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無為。
楚辭神色冰冷直視她的眼睛:“一個盜用我妹妹肖像的偷盜賊,讓我想想,我該以哪種尷尬卻又不失禮貌的方式揭穿你?”
假冒的方式實在太多,漏洞百出。
她的薜荔若是逃出來,是絕對不會當著她的面兒哭。太多的委屈藏習慣了,就不會發洩,更不希望身邊的人擔心,只會偷偷躲起來抹眼淚。
“還真是無趣。”
假薜荔一臉扭曲,抬手碰了下脖子上的勒痕,“原本還想留她一命,既然你這個做姐姐的都能如此殘忍,那我何必手下留情?”
抬起的手掌猛朝自己的天靈蓋襲下,鳳凰紫鞭以強硬陰柔的力道勒住她的手腕,假薜荔以猛虎下山的姿態突襲過來,雪花洶湧翻卷,打鬥的場面一度驚心動魄。
一個欲朝‘自己’下手,另一個竭盡全力阻止,一纏一斗,兩人頓成拉鋸狀。
楚辭攥緊手中的鳳凰長鞭,在手腕上纏繞了好幾圈,眸色淡漠:“從薜荔的身體裡滾出來!”
“你不是想引蛇出洞嗎?”
假薜荔含譏帶諷的笑,空中飄落一片冰碴子,伸手一刮,手背又添了一道傷痕,“現在蛇出來了,你們反倒怯場了,嘖嘖嘖,真是丟了神界的顏面——”
一股火辣辣的痛意突然從後背襲來,假薜荔被這股澎湃洶湧的力道擊得意識震盪,搶佔軀殼的黑翳從口中迅猛噴出,早已失去神識的薜荔暈倒,被及時趕來的江蘺抱在懷中,失而復得的緊緊擁住。
黑翳被強勢驅趕,怒火滔天之下,又開始捲土重來。大魚上鉤,蔡百通一聲令下,警員們紛紛舉起手中的短槍,震耳欲聾的響聲凝結成一道堅不可摧的結界,楚辭又趁此機會,在結界外啟動五行八卦陣。
任憑這傢伙有潑天的本事,也無法逃出她特意研究用來剋制它的陣法。
事情似乎暫時告一段落,可他們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被困在陣法中的黑翳起初鬧了一陣,又把結界撞了個遍,結界堅硬如鐵,又加上五行八卦陣,它徒有蠻力卻無腦子,撞得頭破血流後,在某一刻突然消寂。
楚辭不放心,又親自來了一趟警局,催動陣法震醒黑翳,可後者就如同無知無識的木偶,沒有半點此前的活力。
她喊來蔡百通,心口懸著一口氣:“四明山這兩天有什麼異動嗎?”
“暫時沒有。”
剛說完這句話,就有個年紀輕輕的警員如一陣風衝進來,氣喘吁吁:“四、四明山……出事了……”
在床上躺了兩天,薜荔感覺腰痠背痛,腿也有抽筋的撕裂感。這些都還好忍,可有一種急,讓她蹙眉,開始耐不住。
江蘺這幾天衣不解帶地照顧她,對她的微表情瞭若指掌,作勢要抱她。
薜荔紅著臉一口回絕,從床頭櫃到案臺,再沿著牆壁滑動,單腳跳動,邁進了衛生間:“你給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