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裡屋傳來昭質的驚喚。夫妻倆心頭一凜，火速趕了過去。只見昭質的手黏糊糊的，在少年的下頜上不停地摩擦。

他剛才一直喊冷，她便給他蓋了兩層被子，沒過多久，他又嚷嚷著好熱，汗水浸溼整張臉。臉縫貼合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她一湊過去，就看到融化的一幕。

這張皮相，是假的！

“手，好疼——”

“別動。”

帝居握住昭質的手腕，在她的手指變黑前驅趕即將侵蝕五臟六腑的毒氣。

楚辭雙手纏繞，也催動術法，把罩在少年臉上的惡毒面具嘗試著抽走，不讓毒氣浸染了少年的面頰。

傍晚的霞光從窗欞處爬進來，餘暉漸次消散，一點點隱沒於地平線下。整個伯庸城進入了燈火通明的夜晚，髣髴倒置的星空，美麗又炫目。

少年睜開重如千斤的眼皮，意識仍舊散亂紛雜，沉浸在黑暗許久的眼睛，被瑩亮的光照射，又刺又疼。

下意識避閃，目光卻掉進一張瓷白如玉的小臉，她趴在對面的八仙桌上，睡得極沉。

他蹙緊眉頭，冗長的沉睡讓他的骨頭鬆軟，好似散架的機器。才一動，才發覺臉上緊繃繃的，好似纏了一層白色的東西。不滿起身，拽住繃帶就要往下扯。

“你有多動症嗎？起來就隨便亂來！”

被吵醒的昭質揉了揉頭上的亂髮，右邊臉還有一片印記，是海棠花的花瓣，映襯得小臉蛋越發嬌嫩漂亮。

“我孃親交代我，要我好好跟你做朋友。”

昭質半眯著眼，勉強維持清醒，步伐慢悠悠走過來，伸手，“你好，我叫昭質。”

少年警惕看著她，不發一言。

昭質等得不耐煩，一把抓住他的手，還沒握住，就扯痛了自己的食指和大拇指，火氣蹭蹭蹭就湧上來了：“看什麼看，都怪你！要不是你，我至於差點失去我的手指嗎？醒了之後還不懂得感恩，沒禮貌！”

吼完，拍掉他的腿，強行擠出一個位置。

少年盯著她那包得跟大蘿蔔似的手指，眼皮動了動，伸手過去。

聽到聲響的昭質趕忙一縮，瞪回去：“幹嘛？”

見他還想拆掉她包紮的繃帶，立馬背到身後，挑眉：“覺得愧疚，想要彌補？”

他依舊沒吭聲，眼前晃動的是她又軟又小的手指，可昭質就是覺得他是這麼想的。

算他良心未泯。

“這樣吧，你以後就做我的跟班，啥時候把你欠我們的債還完，啥時候再走，怎麼樣？”

少年靜靜盯著她，淺棕色的眼睛在看到她笑的剎那，多了一抹亮光。

“說好了哦，來，拉鉤。”

昭質強行拽過他的手，笑得那叫一個得意洋洋，從今天開始，她就擁有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跟班啦！

門外立著兩道長影，楚辭看到二人的相處模式，會心一笑。

倒是帝居，寵溺捏了捏她的臉頰：“就你鬼主意最多。”

楚辭靠在他的懷中，但笑不語。

她虧欠女兒的太多，尤其在知道女兒形單影隻過了一百多年後，心頭好似被紮了無數針。

這個少年出現後，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或許，他會是女兒的命中註定！

至於他們，從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年紀到如今的恩愛兩不疑，歷經重重磨難，始終攜手同行，她已心滿意足。

“帝筳簿。”

“嗯？”

“願得一心人。”

“白首不相離。”

親密相擁的影子拖拽出如銀河般奪目的光輝，那是幸福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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