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聽小茶講道:“這哪裡是養病該有的模樣?真是半點也不知愛惜自己的身子……且瞧著吧,待年紀稍大一些,有她受罪的時候。”
身子骨倍兒棒的她,向來就不太能看得慣這種情況,於是便沒能剋制得住體內的老媽子屬性。
小仙忍笑忍得越發吃力。
馮霽雯目含制止地看向小茶,嘴角卻也掛著忍俊不禁的笑意。
此時的清風廊中,已是座無虛席,且廊柱邊還站了不少人在。
兩名侍童自廊外行來,打起了竹簾。
眾人便知必然是袁枚先生過來了,一時之間多是轉頭望去。
須臾,果見行進廊中的正是著一襲藏青色廣袖長衫,行走間一身儒雅氣派的袁枚。
其身側另伴有一人,年紀卻稍長袁枚些許,兩鬢微白,亦是一身素色長衫,只是面容之上與袁枚的淡泊名利的文人氣息相比,多了一份不同於常人的肅然。
這是久經官場磨礪出來的‘官氣’。
在場之人多半是久居京城者,故而留神一瞧,便認出了來人的身份來。
這顯然是與袁枚先生相交多年的英廉大人——
在座之人無不起身向二人施禮。
馮霽雯與對面的馮舒志遙遙互看了一眼。
自家老爺子怎麼也興致大發地湊熱鬧來了?
“無需多禮,無需多禮。”袁枚笑著示意眾人落座。
“諸位今日冒寒不遠前來,蒞臨寒舍,袁某卻未曾備下美酒佳餚,唯有一壺熱茶待客,還望多加海涵。”袁枚在主座前站定,面向眾人笑著說道:“茶亦非好茶,但如有諸位的詩詞書畫相和,是也不負這滿山霜葉丹紅的好景色。”
眾文人聞言皆出言笑和,多半是謙遜之辭。
但有這幫京中子弟在,也少不了要夾雜些聒噪之辭。
於一群人中,福康安倒顯得尤為安靜,從始至終都未開口說過話,餘光一直鎖在金溶月所在的位置上,雖不明顯,卻也未曾挪開半分。
以至於身邊之人在說些什麼,他都不曾留意過。
“……沿用去年的規制?那不就是金二小姐之前所用的抽籤麼?”
直到耳側有人提及‘金二小姐’幾字,福康安方才回過神來。
原是袁枚方才道,摒棄之前一成不變的成語接龍,而沿用去年金溶月定下的抽雙生籤之制。
既由袁枚提出,眾人自是附和。
馮霽雯卻怔了一怔。
抽籤?
那她抽到的機率能有多大?
若到頭來遲遲抽不到自己,那隻怕是不好按計劃實行了。
於是,她權衡之下想出了一個不太磊落的法子來。
她對兩個丫鬟輕輕擺了擺手,示意她們附耳過來。
“太太有什麼吩咐?”
“去小少爺那裡,跟他還有兩位先生說若是待會兒抽籤抽著了他們,讓他們先不要吱聲兒,拿手指叩一叩面前的小茶几,給我個暗示。”馮霽雯壓低了聲音吩咐道。
小茶輕輕“啊——”了一聲。
“太太這是何意啊?”
“你將原話傳過去便是了,切記要小心些,更不可被旁人聽了去。”
小茶便乖乖點頭。
不肯放過任何熟人的馮霽雯又拿眼神示意了小仙,去跟旁邊的那彥成也打聲“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