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將至。
街道上行人摩肩接踵,絢爛霓虹閃耀不休,店鋪門面外的音響外放著悠揚懷舊的聖誕爵士月,令人感慨懷念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美好時光。
幼童頑劣,掙脫父母的牽手,沿著街邊撒歡狂奔,一邊揮舞著手上舉著的七彩漩渦狀棒棒糖,一邊用那雙新買來的小皮靴踩踏著店鋪臺階下稍顯灰黑色的半融化雪水。
啪嗒,
他撞到了某個人。
抬頭,四目相對。
那是個威嚴而肅穆的中年男子,黑色短髮,蓄著鬍鬚,眉眼輪廓清晰深沉,套在他身上的得體西裝並沒有增添幾分儒雅,反而隱隱顯露出了魁梧健碩的身材,令他看起來更加具有威懾性質的壓迫力,
像一頭靜臥在林蔭下休憩的睡獅——那個頑童如是想道。
中年男子蹲下身,從胸前口袋中抽出方形的粗質布帛,面無表情地幫著頑童擦去了皮靴上的汙水,這個過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父母趕來,向男子不住道歉,直到此時,頑童才發現男子那不菲西裝角落,粘上了自己的棒棒糖碎屑,還有細碎的晶瑩口水痕跡,像一塊醜陋的瘡疤。
“非常抱歉,先生,”頑童的父親道著歉,而他的妻子則適時地提出附近有家不錯的洗衣店,能清洗掉這些痕跡。
“不用了,”男人拒絕,徑直離開,走進了陰暗小巷。
他是阿拉伯人,顯而易見,風沙侵蝕的歲月痕跡像刻刀留下的凹痕一樣,揮之不去。
那片歐亞中央的浩瀚沙海曾經埋葬了無數代或睿智、或蠢笨、或英勇、或懦弱的人,連同這個阿拉伯人的真名與過往一起,填進了鬆軟溫和的流沙之中。
人們稱他為阿爾斯·艾爾·古爾,Ra’sAlH,意為古阿拉伯語中的惡魔之首。
這個複雜的名字頗有深意,既然他被成為群魔之首,那麼就肯定有相對應的、為虎作倀的惡徒手下。
刺客聯盟,又或者說影武者,這個由阿爾斯·艾爾·古爾在千百年前親自打造的組織一直躲在陰暗面,以所謂的“終極和平”為最終綱領,在暗中摧毀著他們所認為的邪惡。
541年,古羅馬遺留下的高尚品格已經墮落,刺客聯盟炮製出查士丁尼鼠疫,一舉重創了拜占庭帝國。
1666年9月2日,當倫敦即將踏出通往近代的道路,刺客聯盟又製造出一場騰騰大火,持續了三天三夜的火魔肆虐過後,只留下一地狼藉廢墟。
而這,僅僅是一些叫得出名字的案例...
刺客聯盟像一把握在阿爾斯·艾爾·古爾手中的剃刀,用他自認為的道德觀,剔除著所謂的“邪惡”。
而在這狹窄巷弄中,唯有這個活了無數年的滄桑男子孤身站立,透過兩棟高樓之間的縫隙,凝望著陰沉低矮的夜幕。
“好久不見,阿爾斯·艾爾·古爾先生。”
不合時宜的沙啞說話聲在角落響起,阿拉伯人轉過身,凝望著那沒有一絲光亮的陰暗處。
那是一個披著凌厲剽悍全身式盔甲的男人,他戴著左黃右黑的面具,以中軸線為界各佔一半,背上還負著兩柄交叉的武士刀。
“喪鐘。”
阿爾斯·艾爾·古爾輕聲道出了這個名字,“世界上最好的殺手,最稱職的僱傭兵,只要有錢,沒有什麼髒活不敢承接。”
“的確,曾經有人花兩億美元的價格要你的項上人頭,”喪鐘撇了撇嘴,從黑暗中走了出來,“誠然,這個價位確實不錯,只不過對於你,這位刺客聯盟的魁首而言還是稍顯低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