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蒂尼冷冷道:“下面,我以聯合集團總裁的身份宣佈兩條重要新聞:第一,為夯實流動『性』基礎,聯合集團宣佈廢棄去年所有已簽訂並支付定金的工業成套裝置採購合同,總金額涉及44億美元,其中已支付定金為5億美元,本集團全面計提壞賬損失;第二,聯合集團將繼續減持所持有的股票,補充聯合銀行所需流動資金,應對拆借到期後不再續借的壓力……”
他拍著桌子繼續憤怒地強調道:“不就是30多億美元信用敞口麼?我沒見過這麼多錢?我還不上債?開什麼玩笑!本集團縱橫歐洲,未嘗一敗,擁有全義大利乃至全歐洲最完整的工業體系,小到壓縮餅乾速溶咖啡,大到飛機坦克軍艦,哪一樣不能生產?背靠義大利國家政權和青年聯盟,麾下石油警衛海陸空力量俱全,《泰晤士報》稱本集團為地中海第四大武裝集團,有4000萬以三面旗幟偉大思想武裝起來的義大利人民支援,我會怕區區一點的經濟壓力和政治迫害?這些明裡暗裡的牽制就能讓我低頭了?笑話!我19歲就投身革命了,什麼樣的大場面沒見過?來啊!我等著你們,互相傷害吧,究竟看誰先頂不住!”
上帝啊!這一定是瘋了……
所有人都驚呼起來,很多人情不自禁地座位上站立起來。
有攝影記者一邊拍攝這難得一見的場面,一面低聲道:“總裁是白痴麼?5億美元定金說不要就不要了,白白給別人賺了5億!”
其他人像看傻瓜一樣地看著他。
他不好意思地低聲問道:“難道我說錯了麼?”
“喬治,你沒錯,總裁確實損失了5億,或許還不得不推遲10年再造一個義大利工業體系的承諾,但你要知道,聯合集團只損失了5億,而我們國內企業至少要損失10億以上,哪怕算上這白拿的5億,也要損失5億以上……”
“為什麼?他不付錢我們就不用交付訂單了呀。”
“這些訂單是從去年就陸陸續續簽訂的,到現在已持續一年,很多心急的企業甚至在備忘錄簽署時就開始生產,至少我找到好幾個大企業已經有很多裝置生產或部分生產出來了……他們投下去的錢可不止5億啊。”
“哪又如何?不交付還白賺5億,這些東西大不了還可賣給別人……”
“賣給誰去?”有人冷冷道,“你以為是一件衣服一條褲子,這位先生不要可以賣給其他先生,大型成套裝置世界上只有寥寥無幾的國家需要,現在這個時候,英法工業疲軟,蘇聯沒有足夠的支付能力,除號稱讓義大利工業10年翻番的宏偉計劃,其他還有誰需要這麼多裝置?美國自己也不要,我們的裝置夠多了,再多就是生產過剩了;退一步說,就算有潛在買家,為義大利定做的裝置能輕而易舉放在其他國家使用麼?能繼續接受這個價格而不趁機壓價麼?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你為新娘訂了一套極其昂貴的禮服,而且這套禮服尺寸很特殊,其他新娘基本用不著,現在你說新娘悔婚不要結婚了,你固然損失了這套婚紗的定金,可製造婚紗的老闆虧得更多!”
“哦……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再退一步說,這些東西在股價中已提前反映了,為什麼短短一年多的時間股市就從280點漲到450多點?還不是因為這些工業訂單帶來的景氣刺激?投資家們將這44億訂單按10億美元淨利潤計提了利潤,且提前體現在了股價之中,現在反過來要虧損5億,前後就少了15億美元淨利潤——按20倍市盈率估算,等於300億市值沒了!就算按大型藍籌股1416倍的現行動態市盈率估算,也要少200多億市值……現在股市總市值已不到600億了,一下子丟200億市值是什麼概念?股市會崩盤的。”
“轟”的一下,崩盤兩字把喬治給砸醒了,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剛才總裁用氣急敗壞、無比憤怒的口吻表達他的感受,他以為只是年輕人歇斯底里的發洩,沒想到背後還有這麼重要而嚴肅的邏輯。
這宣言直接就把人炸蒙了,還沒等眾人回過神來,孔蒂尼已在保鏢簇擁下開始退場。
記者們這下不幹了,紛紛站起來挽留總裁,希望他繼續接受採訪,孔蒂尼臉『色』“蒼白”、腳步踉蹌,心神不寧地說道:“抱歉諸位,此刻我心情很糟糕、很沮喪,我怕抑制不住我要發飆的,我答應過總統不在公開場合罵人或抨擊有關行政機構,所以只能先說抱歉了……弗朗西斯科先生比我穩重,他會留下來接受提問,我先行告退,我需要去休息一下,我要撐不住了……”
恩佐在旁邊高叫:“讓一讓,讓一讓,諸位,總裁身體不適,情緒不佳,請大家體諒,體諒一下……”
黑制服的總裁警衛們面無表情地推開了所有擋路的記者,如同護送一輛坦克一樣把孔蒂尼護送回了聯合銀行總部。沒過多久,利弗摩爾也回來了——最近這幾天他都沒回家,一直待在聯合銀行這,警衛們都認得他,所以沒攔他而是讓他順利地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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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利弗摩爾進來,孔蒂尼春風滿面,哪裡有半點剛才心情沮喪的樣子,揮手道:“走,一起去陪我喝一杯,我那裡有上好的白蘭地,是法國總理普恩加萊送給我的……”
利弗摩爾點點頭,欠了欠身,恭維道:“您是這個世界上絕無僅有的投資大師,將戰略演化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我們只能談談戰術而已,真幸運能夠跟隨著您。”
孔蒂尼搖搖頭:“其實不然,這是市場之手的偉大力量,靠我、靠聯合集團就想掀翻華爾街是不可能的,雖然我有很強的實力,但對比美國和華爾街,這點力量完全不夠看,他們輕易能夠把我碾成粉末。不過,事情總是存在兩面『性』,雖然我的力量不足以單槍匹馬地和華爾街抗衡,但我卻擁有一個支點和一個偉大的槓桿——如果不是股票已攀升到一個如此的高度,如果不是美國投資者將槓桿加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如果不是這樣一種資本狂『潮』以及其背後蘊含的全部力量,我根本不用去想後續的那些事……我是順勢而為,推動一次雪崩或許只要吼一嗓子,但要阻止一次雪崩,非人力所能企及。”
“現在您最振聾發聵的聲音吼出來了……雪崩勢在必然了,我擔心的是……”利弗摩爾話到嘴邊又猶豫了一下,最後道,“您的安全!”
孔蒂尼哈哈大笑,端起酒杯示意利弗摩爾跟自己走——下去看看。在恩佐的帶領下,利弗摩爾參觀了孔蒂尼的坦克、裝甲車、悍馬突擊越野車,再看到那數百肅殺的總裁警衛,利弗摩爾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靠總裁手裡的這點武力,明天衝進曼哈頓並控制紐約都夠了。
“我沒有武裝對抗的念頭,這些警衛只是保護我去碼頭的力量,我無意與美國軍事機器為敵,但我也不是好惹的……”孔蒂尼指著港口方向的戰列艦,“看到沒有?義大利軍艦就停泊在紐約碼頭,他們是我最堅強的後盾,上面的12英寸艦炮足夠將紐約港口區完整地抹平——當然這只是威脅而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我只希望那些利令智昏的財團能夠真正意識到這一點,聯合集團有他們無可匹敵的力量。什麼叫國策集團?聯合集團是受義大利海空軍保護的國家財團,地中海第4大武裝集團可不是浪得虛名!我是來賺錢的,不是來打仗的,但如果財團們想較量一番,我也可以奉陪!來吧!動軟的,動硬的他們都不是對手。”
利弗摩爾終於知道自己跟隨得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了——他已完全做好了準備,從他滯留美國的第一天起,他就開始為這次大雪崩在精心策劃——可他究竟是如何看出美國市場的崩盤之兆的?他認為自己看得夠清楚了,也不過就是最近半年內才有確切地把握,總裁究竟是如何看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