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結束了,地球方大獲全勝。
真情號拖著殘破的軀體向太陽系外亡命逃竄,科學行者們甚至沒有足夠的反物質燃料進行空間穿梭,等被可遠端追蹤的鐳射炮在艦尾射出個冒煙的黑洞,才不得不作最後的垂死掙扎,設定了一個近距離目的地座標以擺脫困境。
眨眼間,那隻能把地球整個吞進口裡的巨鯨,就不知遊向了宇宙何處,戰場上的鐳射光焰逐漸平息,只剩了時光之碑在散發微光,如同彌留之際的病人正苟延殘喘。
戰鬥結束後,倖存的戰鬥機都降落回了地面,沈中華也不例外。沈韻迫不及待地要從機艙裡出來,她幾乎是從舷梯上摔下來的,一接觸到坑坑窪窪的水泥地,就大口嘔吐起來。
沈中華見狀忙跛著腿跟出來,艱難地扶她坐在地上。
“你不要緊吧?”有了共同出生入死的經歷,沈中華徹底被這位看上去孱弱的女上校折服。從她骨子裡透出來的頑強不屈令人驚歎,他對她是好感倍增。
“我沒事,謝謝你。”沈韻卻如沒有生命的彈簧人般,機械地道了聲謝,就爬起來,蹣跚著一個人向前走去。
這時時光之碑對大氣層的破壞已經停止,物理學家們組成的團隊緊急出動,正研究快速修復大氣層的辦法。深深緬懷著羅伯特的斯科特,也加入進去,隨團趕赴了阿爾卑斯山山頂的一個觀測點,準備開始工作。
但因已經存在的空洞沒了真情號填補,人類生存不可或缺的氧氣仍在從空洞處往宇宙裡流失。
時光之碑基本消失殆盡了,真正的太陽連帶真正的月亮回到中天,充盈於地球空間的光是那樣古怪,再也引不起人類對陽光的嚮往。
地面上,聲音的傳遞也開始受到限制,哪怕面對面喊話,對方都難以聽見,人們就唯有用騷貓通訊器。地心引力好像也有些累了,放低強大的姿態,開始任由一些輕質的東西脫離它的約束。
從戰鬥機裡走出來的人,陸續戴上了氧氣面罩,固態光軍裝可保他們免受輻射,卻不能提供人體必須的氧氣。
沈韻沉重地喘息著,獨自一人向前走。嘔吐令她感覺好了一些,但頭疼又開始如魔鬼般糾纏,這一次,她還出現了幻聽,哪怕死死捂緊耳朵,也會聽到一個稚嫩的童音在不停呼喊著:“媽媽~媽媽~”
“嘿,沈,快戴氧氣面罩,不然你會死的!”
一個粗魯的聲音對著她的耳朵眼大吼,雖然傳進耳朵後變得很小,還是暫時蓋住了可怕的童音。
茫然看去,沈韻見到一個又瘦又高,滿頭紅髮,穿著黃色瑞士太空軍軍裝的白人青年,正關切地幫她從後脖子把氧氣面罩往臉上扯。
“安道夫?”
沈韻一眼就認出這位是瞿兆迪在斯坦福裡的死黨,於是呆呆望著他,任由他給自己戴面罩。
“這麼多年過去,你還記得我,說明我還是很有魅力的!”透過沈韻的口型,安道夫知道她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就笑嘻嘻繼續大吼。可吼完他又止住了,耷拉著兩道濃濃的紅眉毛拿出自己的騷貓,示意沈韻也照他的樣子做。
安道夫有話要說,是與瞿兆迪有關嗎?絕望得已經死去的心,因一點希望的火花恢復跳動,她順從地也拿出了通訊器。
安道夫按照標在國旗徽章下方的軍官編號,撥通了她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