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吧,可是得見到他。
不拿吧,可是墨鏡是今年新款,加錢託人排隊才買到的。
於是糾結猶豫了一個下午,邊工作邊想事,效率極其低下,幸好這次的甲方是老客戶,還不算太著急。
職場老油條的秉性竟讓她在一日之內學會了。
下班的時候,她發訊息問梁孟:[我要去拿嗎?]
[說什麼呢?小一萬呢!]
[也是……]
兩權相害取其輕,她定了氣,把外套一穿,“行!去拿!”
她鉚足了勁徑直開車過去,直到把車停在店門的對面停車位裡。
隔著兩層玻璃,她一眼就看見了付思齊。
和昨天不同,他穿了黑色的夾克,比昨天休閑,但黑色陰鬱,因此氣場也重了些。
其實,他的外貌和性格是極其不相符的,他有一張看上去傲慢的臉,性格卻像溫水似的。否則當年也不會被她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說到底,她現在這麼忐忑,是因為曾經對不起他。
林晴羽想了很久,那些記憶斷斷續續地又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也或許是覺沒補夠,恍惚之間又來到最後見面的那一天。
極其黯淡的天色,伴著狂風驟雨,整座城在烏雲的圍攏下搖搖欲墜,悶悶地哀嚎。
樓道內壞了許久的燈忽明忽暗,雨水飄進來,在燈下繪成一道道絲線,他的發絲全被淋得濕漉漉的,可靠著牆,一步也不肯動。
過了很久,才抬起頭,眼睛裡蒙著一層水霧。
聲音低沉沙啞,“不能是我嗎?”
對於那一天,她記不清更多細節,可至今,他臉上的淚痕好像還是分外清晰。
林晴羽嘆了一口氣,拍了拍臉。
總之他沒認出她來,怕什麼呢!
一鼓作氣開了車門,腿邁了出去,平底鞋在地上一蹭。
可她到底是誤判了自己這股氣的長短。
半身越出去之後又猶豫,最後還是從扶手箱裡拿出了一個口罩戴上。
該認慫的時候還得認慫。
她只盼著一會兒拿了墨鏡就能趕緊走。
自動門緩緩開了,卻不是服務生來接待。
她腳步一緊,微微抬頭仰視。
以前他帶眼鏡,尚且可以掩蓋五官之中透出的桀驁氣,如今去了眼鏡,倒還原了本真,讓林晴羽一下沒走穩,鞋尖撞在門口的矮階上,身體要倒下去。
幸好一隻筋骨分明的手扶穩了她,落在她腰上。
“小心。”他扶她站穩之後就收回了手,一秒也沒有多逗留,保留著分寸和尺度。
“謝謝。”林晴羽心髒的確劇烈地跳動了兩下,但她更情願當做是因為跌倒而形成的生理反應。
她又看了眼他下巴上的紅印,還沒消呢,他的未婚妻夠狂野的。
“我去拿墨鏡,你等一下。”
“嗯。”
崴了腳的滋味沒那麼好受,腳踝處還是隱隱作痛。她坐下來捏了兩下,熱氣從鼻腔裡出來又撲回臉頰,才忽然反應過來自己是帶著口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