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別的要責怪的嗎?”姜瓊華面上帶著笑,還有幾分做作地詫異,“我殺了這麼多人,你……不會責怪我嗎?”
“怪你違背承諾?怪你擅自做主?還是怪你過夜後的不告而別?”明憶姝笑了笑,道,“也對,瓊華你都要做皇帝了,更不需要聽我多言了。”
姜瓊華:“我無德無行,暴虐不仁,殘害百姓,你也都會原諒嗎?”
明憶姝沒有應聲,只看了一眼蘇倩兒的方向。
“憶姝是來同我興師問罪的吧。”姜瓊華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猖狂,甚至還有興致拉過她來在眾目睽睽之下親了親,“我一直便是如此脾性,你也不是第一次見我了。”
“有人不做人,太過無法無天了,我來除害。”明憶姝肩背平直,冷冷地站在姜瓊華面前,“你太胡鬧了。”
“你我為尊,萬物皆為芻狗,我所作所為,有何不可?”姜瓊華調笑著拽著明憶姝衣袖,把佇立的人一寸寸地扯歪了身子,最後強行扣在自己懷中,自己膝上,“你可憐他們做什麼,到時候我陪你一同離開這裡,這裡的人是死是活又與我們何幹?”
姜瓊華的話太過悖謬,以至於明憶姝一時間分不清楚她是開玩笑還是講真的。
這該是尋常人應當有的想法嗎?
但凡有一絲一毫的血肉,都不會講出如此刻薄無情的話語來吧。
明憶姝坐她膝頭,莞爾低頭,悄聲道:“你不是瘋了,而是在逼我。”
困獸沒了辦法,要麼兇要麼瘋,可明憶姝看向她眼睛,見到裡面冷靜得很,像是今日落的這場雪,是多日陰雲的蓄謀,也是積攢之後的爆發。
“是你沒辦法了嗎?沒辦法同我一同離開,所以逼著我殺掉你。用這種方式,這種使我減輕愧疚的方式。”明憶姝很快想通了,不禁湧上了別離愁緒,“為什麼不與我講明?”
“因為……”
“姑娘,熱酒來了……”
面前人與蘇倩兒的話語重疊在一起,明憶姝心裡掛記著事兒,自然而然地回頭去看蘇倩兒溫好的酒……那裡面下了麻沸散,姜瓊華喝下後受傷不會覺得難受。
“陛下!”
明憶姝剛看清蘇倩兒端來的酒,突然見她臉色一變,神色驚恐地看向了姜瓊華。
什麼?
明憶姝心頭猛地一跳,匆忙回頭去看——
“因為……”
姜瓊華只說了兩個字,倏地眉頭一蹙,毒血再也壓制不住,大片地血霎時染紅了衣襟,離她很近的明憶姝瞬間也受到了波及。
明憶姝魂都要被她嚇散了,驚恐又無措地拿出帕子給她拭血:“瓊華,你……”
“劇毒,定能蝕化了我這一肚子的髒心爛肺。”姜瓊華嘴角上揚著,漂亮眼眸一眯,似陶醉似邀功地對她顯擺,“我選了讓人最疼的毒,不為什麼,就想讓你永遠記著我,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走不出我的陰翳,我要你永遠都記得我姜瓊華的名字,永遠……”
這話一聽,明憶姝當即氣極了,恨不得把此人剁了:“你聽聽你說的什麼畜生話!姜瓊華,你還是不是人?為什麼要這樣自我虐待?”
明憶姝拼命地為她拭血,片刻後才意識到了什麼,連忙拿來蘇倩兒手中加了止疼藥的熱酒為姜瓊華往下灌。
姜瓊華任性一抬手,藉著甩袖的力氣把酒樽摔了:“不——喝——”
話是說得很隨性自在,但明憶姝卻感受到了懷中人強忍痛意的顫抖,她額間頓時起了一層汗,心疼大過憤怒:“姜瓊華!”
姜瓊華嘔出的血越來越多,明明疼得瞳眸有些散了,但還是故作輕松地開口:“我袖子裡……那把刀……用它沾血……殺了我……你就能離開這裡……”
那把刀,用它殺掉這裡唯一的惡人,一切便都會結束了。
明憶姝不忍心看著姜瓊華繼續疼下去,只能顫抖著手去取那把刀。
她認得那把刀,是天牢裡對方賜給她的,讓她去殺掉楊薄傅。
一柄冰冷的剜心刀,曾經是她珍重萬分之物,後被拋棄在南地,居然又被姜瓊華找回來了。
姜瓊華被自己的血嗆到,掩著襟領看向她,依舊沒有半分狼狽:“這麼重要的東西……孤給了你……你居然……”
她也許是疼糊塗了,一時間又自稱起了“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