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老太太回到老宅就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她把客廳桌面上的東西統統掃到地面上,還嫌不夠解氣,又讓保姆把那幾盆精心培養的永珍錦端進來。
司老爺子喜愛花草,尤其喜歡稀奇的植物,養了幾盆永珍錦,全是無價的稀罕物,生前當成寶貝一樣呵護著。
他死後,老太太倒是專門請了個經驗豐富的大棚棚主,超高薪人工,就專門伺弄這麼幾盆多肉。
老太太對老爺子的感情很複雜。初初嫁進來那幾年,沒能為司家生出一兒半女,她也內疚過,才會預設他在外面找。
但後來她生出了兒子,卻是個蠢貨,偌大的司家讓個野種給佔了,她就對老爺子生出了幾分怨恨來。
到現在,野種的後輩更加有能耐了,不但管控整個司家,都敢威脅到她頭上來了。
一個二十幾歲的毛頭小子,不過仗著做事手段夠狠,才敢橫行京城。
要論狠……
她當年不比這個野種更狠?
司老太太捏碎了一盆永珍錦,手上瞬間沾滿植物的汁液,一片黏稠。
聞聲趕來的棚主見狀,心痛得大呼,這才讓才老太太停了動作,剩下的幾盆植物倖免於難。
老太太看著那盆慘不忍睹的多肉,心頭的恨意突然有些上不去下來。
她的兒子不爭氣,小女兒遠嫁國外,一年到頭都不回家一次。大女兒是個戀愛腦,被渣男傷透心後,就整天渾渾噩噩,天天關在臥室裡寫寫畫畫,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這些年輕人有手有腳,全都不肯努力。就剩她這個半邊身都進了棺材的老太婆仍在孤軍奮戰,苦苦掙扎也不知道圖什麼。
老太太突然覺得無比厭倦,擺擺手,讓棚主把盆栽都撤回去,轉身進了祠堂。
她面對著老爺子的牌位,閉上眼睛轉著念珠,一遍遍地問老爺子,她該怎麼做。
司靳夜不是她的親孫子,時刻提醒著她當年在司家受過的羞辱。不管他再怎麼能幹,她都不可能讓他掌管整個司家。
可是,如果找些外人來合作,她怕一個不留神,就會被啃食殆盡。到時只怕她那些個不爭氣的兒子和孫女,更加沒有好日子過……
正在司老太太一遍遍地思考怎麼分化司靳夜的權力時,管家突然走進來說:“老太太,宋家大少來了。”
宋少哲?
司老太太猛地睜開眼睛。
她對宋家向來沒什麼好感,聽到他的名字,下意識就是不見。
但是……
大晚上的突然登門,也不知道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見見也無妨。
管家在一旁等了好幾分鐘,才看到老太太慢慢起身。
她出來後沒有馬上去見客人,而讓管家去通傳,讓客人先等著。
老太太故意晾了宋少哲一個多小時,才走出客廳。
宋少哲正坐在藤椅上喝茶,拿著杯蓋的手一下一下拂過飄在茶麵上的葉子,看起來從容又優閒,完全看不出半分浮躁。
老太太靜靜地看了幾秒鐘,又有些牙酸。
就連宋家的血脈都能有這個氣度,為什麼她自己生出來的,親自教養大的,卻是個怎麼都扶不起的蠢貨。
好一會,宋少哲才慢慢轉過頭,向老太太打了聲招呼。
“這麼晚過來打擾老太太,真是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