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脊軒，舊南閣子也。室僅方丈，可容一人居。百年老屋，塵泥滲漉，雨澤下注；每移案，顧視，無可置者。又北向，不能得日，日過午已昏。餘稍為修葺，使不上漏。前闢四窗，垣牆周庭，以當南日，日影反照，室始洞然。又雜植蘭桂竹木於庭，舊時欄楯，亦遂增勝。借書滿架，偃仰嘯歌，冥然兀坐，萬籟有聲；而庭階寂寂，小鳥時來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牆，桂影斑駁，風移影動，珊珊可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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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脊生曰：“蜀清守丹穴，利甲天下，其後秦皇帝築女懷清檯；劉玄德與曹操爭天下，諸葛孔明起隴中。方二人之昧昧於一隅也，世何足以知之，餘區區處敗屋中，方揚眉、瞬目，謂有奇景。人知之者，其謂與坎井之蛙何異？”

......

很快一多半便抄完了，言樹起身活動了一下身子，又揉了揉有點發酸的手腕，許久提筆練字，這才發現寫毛筆字是個力氣活。

這次抄寫的是歸有光的《項脊軒志》，沒有太多華麗的辭藻，但是讀起來讓人覺得莫名的心靜，有一種靜靜的情緒在心底流淌，是思念還是懷戀？

很美，不是嗎？

抄寫的過程中作者的情感似乎更能引起共鳴，明明不是一世人，明明也沒有經歷過那些事情，卻好像熟悉的很。

言樹將已經抄寫完畢的宣紙晾在一旁，又對照書籍，看了看，發覺只剩下兩段了，便想著很快就寫完了，重新鋪開一張新的宣紙，皓腕凝雪，提筆寫字。

......

餘既為此志，後五年，吾妻來歸，時至軒中，從餘問古事，或憑几學書。吾妻歸寧，述諸小妹語曰：“聞姊家有閣子，且何謂閣子也？”其後六年，吾妻死，室壞不修。其後二年，餘久臥病無聊，乃使人復葺南閣子，其制稍異於前。然自後餘多在外，不常居。

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

待到最後的亭亭如蓋落下，這篇《項脊軒志》便是抄錄完畢了，忽然便落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中，熟悉的白檀香氣息環繞著言樹，一個呼吸不穩，一滴碩大的墨汁落在了“矣”上，生生破壞了整張字的美感。

“念之，我寫了好久的，你賠我。”

“好呀，夫人可是寫了整整三炷香呢。”

“你，你一直都在呀。”

言樹想著自己從開始落筆，這人便一直在一旁看著自己，不由有點不好意思，小臉微微泛紅，如同剛剛上了色的蘋果，青綠的果皮上已經有了微微的紅，青澀而又美好。

一顰一笑，都是言念最喜歡的模樣。

言唸的呼吸慢慢加重，書閣中瀰漫著甜膩的氣息。

重重疊疊的紅沙羅帳落下，只剩下彼此糾纏的身影。

抵死纏綿，生死不離。

言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月上柳梢頭了，這般白日宣淫，實在有點......身後的男子虛虛扶住了言樹，只聽見懷中的女子輕聲道：

“念之，庭院中種一棵枇杷樹吧。”

“好，不過為什麼一定要枇杷樹呢？”

“因為，感覺，在我們的院子中就應該有這樣一棵樹，批把樹，亭亭如蓋。”

“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我不信的，但是又想去相信。”

“如果有輪迴，如果有前世今生，我想和你生生世世在一起。”

好，生生世世。

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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