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聞聲抬眸,眼中透著疏離淡漠,仿若俯瞰眾生的神祇:“不算。”
後來千提才知道,眼前蔔卦的少年不是什麼尋常江湖術士,而是當朝丞相嫡子,封易初。
她跟在他身邊死纏爛打地糾纏一月有餘,他都是這般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態度,千提才徹底放棄了要將他收作面首的想法。
恰逢姜國內亂,她索性收拾行囊連夜離開。只是後來三年裡,每每看到有人在街頭蔔卦,想起那日風姿綽綽的少年,她心中總覺著有些遺憾。
如今近在咫尺的那雙眼睛,與三年前那雙相似得很,卻又比三年前多了幾分她說不清的意味。
她的唇自他的唇上撤離。看清那人面孔的瞬間,千提倒吸一口涼氣,頗有些心虛地從他懷中抽身,連衣服都顧不得穿便要轉身離去,只盼著這匆匆一瞥,他千萬別將自己認出。
“孟、千、提——”
可他終是喚出了她的名字,聲音裡似乎蘊含了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公主殿下三年前不辭而別,如今竟連個解釋都沒有嗎?”
他刻意將“公主殿下”四個字咬得重了些,清冷的聲音中夾雜著慍怒。
孟千提抬起的腳停在半空,好半天才落下。身子僵硬地扭轉過來。
秋風裹攜著落葉於身側飛舞,少年著一襲月白色長袍於風中挺立,仿若誤入凡塵的仙子。墨發隨風輕揚,幾縷發絲劃過他白皙而輪廓分明的面龐,如霜雪般清冷而深邃的雙眸將她緊鎖其中。
眼眸之下,方才還被她舔舐過的唇瓣此刻泛著些許瑩潤的水光,於清冷中添上幾分俗世的誘人氣息。
“阿初……”千提抿了抿唇,一時間不知說什麼是好。她心虛地將視線從他臉上挪開,目光落在他沾滿塵埃還破了個大口子的衣服上時,動作一滯。
國師成婚,府中賓客眾多,他能出現在這裡,她是不曾意外的。
她方才著一襲嫁衣撞進他懷中,他能猜出她的身份,她也是不意外的。
剛入京都時,她便聽說如今的丞相是位女子,當年的丞相府沒落、他不再是丞相之子,衣著配飾比不得當初,這點她也是想過的。
可她著實不曾想到,丞相府沒落後,他竟窮困潦倒到了如此境地,衣裳破成這樣了也捨不得丟,還穿成這樣來赴宴。
心中湧起的疼惜蓋過了原先的愧疚,這般疼惜中卻又帶著絲絲慶幸。
慶幸他終染世俗,為柴米油鹽所迫,再不是往日她攀不可攀的姿態。
心底湧起一抹希望,她上前幾步,攥住他的衣袖,手掌被擦破了皮,還帶著絲絲血跡:
“帶我逃婚,我予你榮華富貴、半生無憂。”
封易初聞聲一滯,深藏眼底的慍怒被錯愕取代,萬般質問的措辭都被她一句話堵在了喉口。
當年她一句話不說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以為她出事,尋了她整整三年。直到上個月偶然瞧見了和親公主的畫像,才知她就是傳聞中姜國刁蠻無禮、風流成性、連面首都養了二十餘位的歲安公主。
若非如此,她又要瞞他到幾時?
如今親了他的人,還要逃他的婚?
他眼皮往下壓了壓,眼底慍怒更甚幾分。還未說話,又聽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