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他不知道,他或許還可以欺騙自己,她只是單純地喜歡他,而不是將他與那些面首混為一談,視作她空虛寂寞時消遣的玩物。
可是……
“阿初……”千提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只知身體如今變得奇怪得很,連大腦也有些不聽使喚了。她往他身上湊了湊,微微喘息著:
“阿初我好奇怪,好難受……這香……這香莫不是有毒……我會不會死……”
還裝?
封易初眼底潔上一層薄霜。
既然答應了要娶她,她從前與那些面首,幾個人、說過什麼、做過什麼,他都可以不計較。
可為何……明明香是她點的,她卻總在他面前裝出一副什麼都不懂的樣子,拿他當傻子騙?
“阿初……”
封易初站起身,點燃了床邊的蠟燭。
暖黃的燭光照亮了整個房間,榻上的少女面色坨紅,發絲淩亂,平日裡靈動的雙眸此刻蒙上一層迷離的水霧。她緊要下唇,身子輕顫著,雙手無意識揪著被子,額頭上已經湧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她很難受。
封易初深吸一口氣,將心底的情緒平複下來。
房門與窗戶一齊被開啟,呼嘯的夜風輕輕吹進屋內,讓房中的催情香味道淡了不少。
他匆匆出門去,再回來時腳步匆匆,手中端著的冷水因他的動作微微晃動,濺出些許水花,打濕了他的衣角。
出門時,他洗了一把臉,面上水珠尚未幹涸,被晚風輕輕一吹,絲絲涼意讓他保持著難得的清醒。
木盆被擱在塌邊,他穩住心神,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拿起濕布,輕輕擰幹上面多餘的水。
“可能會有些涼,但能讓你好受些,忍一忍。”他微微俯身,幾縷發絲因這動作自然垂落,幾近與她的糾纏在一起。
濕帕輕輕擦去她額頭的汗珠,又小心翼翼地順著額頭向下,轉至臉頰、下巴,動作輕柔,彷彿對待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帕子擦過少女雪白的脖頸時,他喉結微微滾動,耳根悄然爬上一抹不易察覺的紅暈。
絲絲涼意傳來,千提下意識地往濕帕上蹭去,難耐地扭動身軀,發出細碎的嚶嚀。
封易初別過頭去,耳根愈發紅透,手中動作卻並未停歇,只不斷將重複著過水、擰幹、擦拭的動作,試圖幫她恢複清醒。
暖香仍在絲絲縷縷地飄散,卻逐漸沒了方才那般濃烈的催情之意。冰冰涼涼的感覺讓千提朦朧的意識逐漸清醒,面上潮紅褪去,粗重的呼吸也漸漸平緩。
“好些了嗎?”封易初輕聲發問,濕布覆上她的額頭,擦拭她的鬢角。
千提輕輕點了點頭,美目微睜,眼波流轉間還殘留著些許迷亂,卻已恢複幾分清明。
封易初微微垂眸,捲曲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一片陰影。
握著濕帕的手自她脖間離開,他輕輕牽起她的手,細致地擦拭著她的手指,從指尖到手腕,試圖將殘餘的燥熱一併抹去。
帕子由手腕轉至小臂,千提衣袖悄然滑落,白皙如玉的手臂上,一點殷紅吸引了他的注意。
“嗯?”少年動作猛然一滯,原本沉穩的手也微微顫抖了一下,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一般愣在原地,平日裡清冷而波瀾不驚的眼中如今寫滿了錯愕。
封易初一手依然握著她的手,握著帕子的那隻卻悄然拿開。他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確認不是自己眼花後,才緩緩抬眸看向千提:
“這是什麼?”
千提狐疑地將手抽回,聲音微弱,帶著未散盡的慵懶與沙啞:“守宮砂,自小便點上的。乳孃說每個姑娘都要點,景秋手上也有,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她與他對視,燭火搖曳中,少年眼中的慌亂更甚幾分。
她不是早就和那些面首……怎麼會……有這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