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易初仿若未聞,深邃的眼眸專注地盯著面前的走著,高挺的鼻樑下,薄唇輕抿,透著與生俱來的清冷與矜貴。
這模樣……真是比三年前還要冷漠。
千提抿了抿唇,哪怕早料到他會是這般態度,心中還是難免失落。她眨了眨眼睛,強撐著打起精神來,將手伸到他面前,微微張開。
一個精緻的香囊自手心垂下,由一根五彩絲線勾著手指吊著,在空中輕輕晃動,淡淡的香氣自其中溢位。
“給你的,喜歡嗎?”
封易初筆尖一頓,緩緩抬眸,如霜般的目光自香囊上掠過,眼中寒意更甚幾分。
那香囊所用的底料,與送給懷舟的那身衣服上的,是一樣的。
千提不曾察覺到他這般異樣,自顧自道:
“給你縫了好久呢,上面還繡了朵菩提花,在我們姜國,香囊只可送給……”
“給別人做衣服用剩下的邊角料做的,我才不要。”
封易初沉聲開口,打斷了千提的話。他擱下筆,抱起一捧奏摺,起身便要離開。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千提追上去,伸手緊緊拽住他的衣袖,追問道。
“什麼意思,你自己心裡明白。”封易初神色淡漠,毫不留情地將衣袖自千提手中抽出。
他回眸看了她一眼,清冷如謫仙的面容中,往日溫柔蕩然無存,只剩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漠,隨後,果斷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只留千提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一生氣就不理人,什麼也不說……”
這香囊,是她特地為他做的。
在鯉朝,女子可以香囊贈親人、贈心上人。可他們姜國不同。
在姜國,女子將親手縫制的香囊交給自己的夫君,便是對他的認可,表示往後餘生,都願與他攜手度過。
所以自那日,與他解開矛盾時,她心中已有了主意,託宮疆去買了合適的布料。
她本想慢慢做,但今晨縫好要給乳孃的那件衣服時,正巧想起來,想著早點給阿初,他也能開心些,便顧不得休息,又強撐著將這香囊繡好了。因著太困,幾次紮破了手,她都不曾放棄,他倒好,絲毫不領情。
千提苦著張臉,將香囊收入懷中。
自小到大,姜國哪個人不是捧著她哄著她?連父皇母後都不曾對她這般說話。她連自己錯在了哪都不清楚,便放下身段來討好他,他竟還這般……
他不要,她便自己留著。
臉上濕漉漉的,視線已然模糊。
淚水自眼眶流淌而出,恍然間,她彷彿又回到了三年前,她跟在他身後,追隨著他的腳步,卻始終得不到半點回應。丞相府中的侍女在背後對她指指點點,說她死纏爛打、不知廉恥。
她氣不過,打了上去,被打得鼻青臉腫,他從旁邊經過,只淡淡說了兩個字:頑劣。
那時,他看她的眼神,也與今日一般。
好像……無論三年前,還是三年後,都是她一直在身後追著他,哄著他。自始至終,他都是那般清冷自持,好似她在身後,怎麼追都追不上。
可是……追不上的人……還有必要追嗎……
千提哽咽著,在房中站了許久,耳畔嗡嗡作響,直到淚水被風幹,在臉上留下兩道淚痕,她才緩過神來,拖著疲憊的身子離開房間。
當晚,她收拾行囊,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