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地將卷軸取出,而後慢慢展開,其上所繪逐漸呈於眼前。
江海、峭壁、平原……
一處處標註詳盡認真,看著是辛將的手筆。
待卷軸全部鋪展,單是一隻,就有半人長。
看著辛將的標註,辛辭認出了這是大昌的輿圖。
再翻開另一軸,武庫、糧倉、駐地……,這卷是佈防圖,何處易守難攻,哪裡是軍事重地,皆畫得一清二楚。
卷軸展至末尾,一方玉璽印落在右下方,硃色的四個大字——大昌元封。
在辛辭的記憶中,當朝皇帝的年號為永聖,如此,這方玉璽印便不是當今皇帝所拓。再按照辛將的年紀倒推,這方印記多半出自先皇之手。
只是,這輿圖和佈防圖,是當朝武將人手一份,還是隻辛將獨有,這個辛辭不得而知,她只知道這是絕密檔案,絕不能讓之落入他人之手。
如此,帶走是最佳選擇。
將卷軸認真藏入袖中口袋,辛辭又將暗格恢複成原樣,而後就出了書房。
此時天色還早,她還不想回靖庭司,便決定在長廊下坐會。
長廊對著的地方,原本是一方荷塘,從前一到夏天就碧葉紅蓮,如今卻只剩殘枝敗葉。
常言道,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1
而這枯枝爛在泥裡,卻再孕育不出新的一池嫣紅。就好似這落敗的將臣之府,全然沒了從前的生機。
日光逐漸西斜,晚霞染紅遠方的天,辛辭望著夕陽,思鄉之情如海水般湧上心頭。
自來到此處,她刻意地不去想從前,但那是她曾經生長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又怎能說忘卻就忘卻……
街上傳來一更天的梆子聲,路上行人大多歸了家,辛辭也到了該回靖庭司的時辰。
她來到先前翻進來的地方,手腳並用藉著一旁的高樹攀上牆頭,而後換為蹲坐姿勢,正欲往下跳時,眼角餘光處竟多了道身影。
辛辭裝作沒發現,慢慢將手按在腰間短刀,同時緩緩轉動眼珠看向黑影。
視線落在那人腳尖,來人腳踩一雙黑舄,辛辭推測此人身份地位該是不低。
視線上移,一襲比夜色還深的玄色袍子映入眼簾。
嘶,怎麼覺得有些熟悉呢?
繼續往上,懸於腰間的硃色配飾,等等,這是她編的那個平安結!
意識到來人是誰的一剎,辛辭心間驟然提起,接著便是腳底一滑,身子頓時失去平衡。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連辛辭自己都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但立在遠處的那人卻像是會瞬移般,轉眼便臨至身前,用一雙緊實的臂膀將人撈在了懷裡。
怦怦的心跳在耳邊振蕩,辛辭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受到商挽蕭的緊張。
心髒驟然收縮,再無限放大,未消的餘悸在商挽蕭的胸腔中擴散,蔓延至那因一剎的心慌而陡然褪去溫度的四肢百骸。
直到懷中有了想要掙脫的動作,商挽蕭才慢慢回過神來,垂下眼眸,看向辛辭時,其中含著後怕和因憂而起的怒意。
辛辭越發覺得,這樣的姿勢太過危險,她再次動動身子,嘟噥道:“能放我下去嗎?”
許是想到早上的不歡而散,商挽蕭終是鬆了手。
腳下恢複實感,辛辭整整衣服,而後朝商挽蕭抬手一拱,“多謝司主出手相救。”
商挽蕭的眼眸漆如點墨,落在辛辭手臂的視線帶著幾分莫測,似是在思索,該用個什麼鏈子將這雙纖臂給鎖住。
許久沒得到商挽蕭的回複,辛辭慢慢抬手,欲放下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