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明日午時,沒有日食出現,你當如何?”蘇落的呼吸拂在他頸側,帶起陣陣酥麻,謝微塵不動聲色的避了避。
“那就只能盼著殿下撈我了,實在不行就反了吧,後面的爛攤子我給殿下收,史書都是勝利者寫的……殿下不必在意太多。”睏意上湧,尾音逐漸模糊,有謝微塵在身邊,蘇落放任自己墮入的黑沉的夢中。
再後來便是極為荒唐的夢境,她夢見謝微塵吻了她額頭,之後又小心翼翼的將她摟入了懷中,說了一些她聽不清的話。
山風從百裡之外吹到上京的蒼龍闕下,天地皆黑的人世,蘇落成了唯一的亮色。
謝靖迫不及待步入臺上,“仙人,這交州該派何人去?”
太快將謝微塵推出,反倒顯得刻意。看著殷切期盼的謝靖,蘇落抬頭看天,用拇指在各個指節上掐算了片刻,“陛下稍等二十息,天上老友正在與我傳話。”
“好好好,朕不打擾你。”此刻的謝靖完全拋下了帝王的威嚴。
蘇落踩禹步又舞了幾下桃木劍,劍鋒偏轉,挑開了雄雞身上的草繩,精神抖擻的公雞站在桌案上,打了一個十分響亮的鳴。
可能是天都站在了蘇落這邊,雞鳴落下的瞬間,太陽的光芒開始重新照耀大地。
傅偃的公雞歪頭看了一眼蘇落,起身朝人群外飛去,剛下祭案的雞沒人敢惹它,粗壯的黃腿邁的飛快,尾羽泛出斑斕的色彩。
暗衛喬裝成普通百姓,正在前方的小巷裡提著它常住的籠子等它。
蘇落將桃木劍換成案上的白玉浮塵,端起嚴肅摸樣,“陛下,我剛知道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需貼耳秘密稟報。”
謝靖受蘇落感染,神情愈發鄭重,俯身將耳朵靠近蘇落。
“朱昇家中有妖邪,是一頭豬,茅廁旁藏金數千,後院的樟樹下有暗室,內藏萬旦糧食,他貪汙的賬冊藏在書房的魚缸下。”
吃肉的豬是蘇落那天在街上意外看見的,後面這些是謝微塵告訴她的。
謝靖下意識想朝宰相朱昇看去,還好被蘇落及時阻止,“陛下別看,直接差人去,以免打草驚蛇。”
“在理。”
得到謝靖口諭,新任羽林軍統領沈遷很快帶兵朝丞相府奔去。
千金與萬石糧食都不是小數目,被心腹背叛,謝靖的面色變得極為難看。
秉著一巴掌配一顆甜棗的原則,蘇落轉身提筆將推恩令的內容洋灑寫下。蘇落沒用毛筆,用的是新制的鵝毛筆,墨為鮮紅的硃砂。
吹幹墨跡,蘇落走下臺,將黃紙疊好遞給謝靖,“紙上記了一良策,無人時陛下再將其開啟。”
謝靖雙手接過,將其貼身放入懷中。
綠色紗裙隨白靴前後擺動,帶起地上的塵土,蘇落一步步朝角落裡的百姓走去,人群自動為她讓開一條小道,兵士也收起了武器。
她蹲身拿起那塊親手雕刻的異石,“陛下俗務纏身,這交州就讓這世上第二尊貴的殿下去吧。普通人福澤淺薄,怕是鎮不住仙人周身四溢的仙氣。”
“這……”謝靖面上泛起猶豫之色。
“陛下有何猶疑?講出來,說不定我能解決一二。”蘇落面上輕松,心中卻是緊繃的,冒著丟命的風險演了這麼久,就是為了此刻。
謝靖心思百轉,否定道:“朕沒有猶疑,只是突然想到辛苦煉制的長生丹太子還未服下,這世上無根水除了雨水還有露水,剛好茶房裡存了些泡茶用的露水,等太子服了丹,朕便擬旨讓他去交州督促修船擴河。”
“……”這丹看來是非吃不可了,她得想想辦法。
謝靖的聲音並不算小,足以讓遠處的謝微塵聽得真切。他不想蘇落為難,正欲起身,卻被突然出現的傅偃打斷了動作。
凜冽寒風中,傅偃的發絲似乎比從前更添了幾分霜白,蒼老幹巴的右手上穩穩舉著塊紫金令牌,懷中抱著一個舊木盒。
“這丹我來吃!”
“我名傅偃,字正言,二十多年前,陛下遠赴千裡聘我為禦史中丞。後來太子太傅與代禦史大夫之位我被迫做了十幾年,我自認為為官二十多載兢兢業業,無愧於心,已經盡了臣子的本分。”
“去歲,因擴軍一事惹陛下不快,貶我為庶民。曾有一段時間,朝野上下都在傳我與先皇後有染,殿下是我的孩子。我傅偃,今天要告訴大家一件事情,先皇後月歸,是我傅偃未過門的妻子,三書六禮都已過了大半,是他謝靖君奪臣妻,不要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