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和聞月白說話時,這個世界是真實的。
黎呈瑞偷偷捏住他的發尾,嗅他的氣味。
退出聯中之前,他風光過很長一段時間,他耀眼到能讓所有人注視著他,所有向他示好的人都是別有所圖,所有的笑臉都是逢迎都是虛假。
當黎家的少爺很得意,可名利慾望無窮大,進了一步還想再進一步,終於隨著黎家獲罪時,一切都坍塌結束了。
他只是一枚棋子,他的世界是假的,他只是一個被無數根藥劑堆出來的假貨,每個人臉上都戴著假面,連鏡子裡的自己也端著假模假樣的笑。
面具深深烙在臉上,撕破了臉皮仍印在骨子裡。
後背的陳傷被聞月白重新撕開,灼燒疼痛、冰冷刺骨,每一次疼痛都是自尊被摧毀留下的後遺症。
他到底是誰?他憑什麼要心甘情願為他人做嫁衣……憑什麼他要遭遇這些……
漆黑的天花板給不了他答案,沒有人能告訴他答案。
他在被子裡轉了一圈,捲走了小部分被子,身後的人曲起腿,一腳踩在他的屁股上,奪回被子。
聞月白:“你到底睡不睡?”
摸來摸去,拱進拱出,明天要上班的人可不是他。
黎呈瑞光禿禿地暴露在被子之外,eo結束,什麼都是假的,但冷是真的。
他鑽回聞月白身邊,“我真的睡不著。”
聞月白忍無可忍,溫熱的手搭在他雙眼上,“你睜著眼睛當然睡不著。”
黎呈瑞:“……不是這個意思。”
他快要被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困惑憋死了,“聞月白,我想跟你探討一下。”
聞月白打了個哈欠,用權勢養出來的家夥果然任性妄為、令人討厭,他閉著眼睛在床邊摸索。
一陣窸窸窣窣之後,黎呈瑞聽到他說:“說完就睡?”
“嗯,我發誓,要是說完還不睡,我就去睡書房。”
“說吧。”
黎呈瑞捏著聞月白的指尖,他不打算傾訴過往、也不喜吐苦水展露悲傷,沉思良久,聞月白難得縱容他一回,他卻胡言亂語道:“我總覺得大家都不存在,都是幻覺。”
聞月白很久沒有說話,只是慢慢把手從黎呈瑞的雙眼上移到他的額頭:“你的頭有點燙。”
“我沒有發燒……”
聞月白困得七葷八素,幾乎沒法理智處理黎呈瑞的問題,他無奈地搓搓黎呈瑞的額頭,像在摸老宅門口的大狗。
“覺得世界是虛幻的、身邊的人包括自己都是虛假的,可能是生理性因素、也可能是精神疾病等病理性因素,如果這種想法已經對你的生活甚至正常作息造成了影響,我可以陪你去醫院看看腦子。”
黎呈瑞把他扒到懷裡,為什麼他能把“你有病”這三個字說得那麼可愛,“我第一次聽你說這麼多話。”
聞月白推開他,翻身滾到一邊。
“不能抱著你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