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豫笑了，她望著童遠航，眉眼都染上了歡喜，“我當時哪是羨慕你要出名啊，我是吃醋。”說著宋豫自己都笑了起來，“我吃醋你出名以後，會有更多的女孩子喜歡你，那你就更不會喜歡我了。”

童遠航看著宋豫，也忍不住笑了。這一笑，溫暖了周遭冰冷的空氣，也溫暖了宋豫冰冷了多年的心。

童遠航轉過頭，看著前方的街道，突然說起一些跟今夜毫不相關的事情。“我很小的時候，我父母就離婚了。”

宋豫愣了一下，她不知道童遠航為什麼突然說起這些，而且這些事她也從未聽過。童遠航沒想讓宋豫接話，自顧自地往下說，“他們離婚之後，我媽就走了，二十多年，我再也沒見過她。我爸為了我和這個家，在外省做生意。我就輪流住在姑姑家、叔叔家，明明知道他們並不歡迎我，明明看得懂他們的指桑罵槐，我還得裝作不知道，裝作很感恩他們施捨給我的那一點點照顧和可憐。從那時候起我就學會討巧賣乖，我每天都要隱藏好自己想要什麼，喜歡什麼，生怕哪一句話說的不對了不好了惹他們生氣，給我擺臉色。我學著去做家務，我幫他們洗衣服，掃地，做飯，我覺得我把這些都做好了，他們就不會討厭我了。日子久了，我自己都忘記自己喜歡什麼了。那段日子。”童遠航笑了一下，“倒是磨平了我不少性子。”

宋豫聽著聽著，心口就疼得讓她忍不住皺了皺眉。她一直覺得童遠航人緣好，性子好是因為家庭美滿，人人溫柔，卻沒想到，是這樣的原因。如果她從小就認識他就好了，她會從那時候起，就用盡全身力氣去愛他。

“我上高中的時候，我爸回來了。他把工作重心慢慢地放在我家附近，也把我從別人家裡接了回去。我知道他做這些都是為了我，可我恨他，就更是看不慣他故意討好我順著我的樣子。所以我早戀了，鬧得人盡皆知，老師把我爸叫過去，回家以後，我們倆大吵了一架，誰都不服軟。他一氣之下，斷了我的經濟來源。那時候我在外面上一對一的鋼琴課，一節課也要不少錢。沒辦法，我只能利用週末假期去做吉他老師。林嬌是我教的第一個學生，她比我小兩屆，那時候她還沒上高中。我教了她兩年吉他。其實我知道吉他沒那麼難學，她是故意拖地那麼久。再加上那時候我確實想要經濟獨立，所以也可恥地沒有點破。大二那年暑假回去，她突然給我打電話說考上了我們學校，畢竟是我教過的第一個學生，在這件事情上我也確實做的不厚道，所以上學來以後，我對她很好。我知道你一直以為我喜歡她，剛開始我對她是歉意，後來這麼多年，我都拿她當妹妹。宋豫，我真的從來沒喜歡過她。”童遠航微微低頭，看了看宋豫。

“我們倆傳緋聞的事，是工作室安排的。我那天很生氣，也很無奈，可當時籤合同的時候，合同上就有這一條，感情事情要聽工作室安排。我那天想給你打電話，可我不知道打了電話該給你說什麼。明明前一天才答應你，可轉臉就又出了這樣的事情。我，真的很對不起你。這麼多年，我一直都不知道喜歡別人是一種什麼感覺。我不會，也不敢去喜歡任何人。愛情和婚姻對我來說很可怕，我怕隨便組合的婚姻會不幸福，會讓我的孩子和我一樣受盡委屈。但是你不一樣，我不知道多恩愛的父母，多和諧的家庭才會教出來你這樣的孩子。我對你避之不及，卻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騙人，你哪想靠近我了？”宋豫的聲音不大，卻在這個安靜到只聽得見汽車輪胎摩擦地面聲音的夜晚，全都被童遠航聽進了耳朵裡。

童遠航大笑起來，伸手揉了揉宋豫戴著帽子的腦袋，“如果不是因為想靠近你，這麼多年不見，我應該早把你忘了才是。”

宋豫撅著嘴看了他一眼，然後哼了一聲，把頭扭向另一邊。

童遠航看著宋豫這樣忍不住失笑。

宋豫是他生活裡一道不一樣的陽光，無恥，無賴，可惡，厚臉皮，讓他無可奈何……他從來都沒想過自己會遇見這樣一個人，撒謊騙人，裝瘋賣傻，胡說八道，無所不用其極……可也讓他這麼多年都，念念不忘。

“那現在呢？你和叔叔和好了嗎？”見童遠航不再往下說，宋豫忍不住好奇心只好主動發問。

“嗯。我年齡大了，想通了很多事情，也多多少少明白了我爸的身不由己。”父親是真的老了，他又常年在外地，兩個人可以互相陪伴的時間很少，他也不再去鑽那些沒用的牛角尖。尤其是他工作了以後，更是明白了父親的不容易。

“你可以把叔叔接來上海住啊。”

“我提過，他不願意來。人上了年紀以後，還是守著家覺得比較安心。”

宋豫點點頭。這也是為什麼她父母一直想讓她回河南的原因。他們在那裡生活了大半輩子，宋宸也在那裡，他們是不可能來到上海這樣一個大都市安家的。如果她不能在這裡自己組一個家，父母又過不來，怎麼能放心？與其讓她一個女孩在外面打拼，還不如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來的安心。

“宋豫。”童遠航突然停住腳步叫宋豫，宋豫也停下回過頭看他，他的面前還有沒有散開的白色霧氣。

“怎麼了？”宋豫衝他笑，幽黃路光下宋豫的影子被拉的悠長。

“宋豫，我今天給你說這些是想讓你知道，因為家庭的原因，我對婚姻和愛情都充滿了恐懼。所以我也從來沒想過要弄清楚什麼叫愛，也不知道什麼叫做不愛。那天，從你家走了之後，我想了很多，這一個月我都在想，我對你到底是什麼感情。說來可笑，今年我二十八歲，可我連什麼是愛情都不知道。”童遠航自嘲地笑了笑，“宋豫，我想不明白。不過，還好你現在找了男朋友，不然你等我想明白，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去了。”童遠航低下頭，掩住了臉上的哀傷。

宋豫站在那裡像是一尊雕塑，一顆眼淚滾了下來。宋豫忙轉過身去，趁機抹掉剛剛不小心落下來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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