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就算是師兄弟私底下互毆,一方把另外一方傷成這樣,也足以定罪了。
顧瀾夜心裡跟明鏡似的,就是故意攪渾水,當即就以此為藉口,要先把寧書帶回去療傷。
蒼溪行並未阻止,默許了。
只不過在顧瀾夜想故技重施,把烏景元也帶走時,殿裡驀然又傳來了蒼溪行的聲音,冷冰冰的:“我的徒弟就不勞煩師弟照顧了。”
烏景元聞聽此言,方才還冷到了底的心髒,似乎瞬間被注入了熱水,人也突然活過來了。
只要師尊還肯認他就好,不管師尊事後要怎麼懲罰他,他都心甘情願承受。
顧瀾夜沒了法子,只好先將寧書帶回去。
外面天寒地凍的,不知何時又飄了雪。
烏景元跪得筆直,眼睛一眨不眨直視這扇殿門。
身上的體溫,很快就在冷冽的寒風席捲之下,漸漸散盡了。
為了保持清醒,他只能強迫自己想一些開心的事情,依稀記得,一年前也是這樣的大雪天。
他和師尊被囚困在魔域中,那裡冰天雪地,滴水成冰。
沒了靈力之後,烏景元孱弱得跟小貓兒一樣,可為了給同樣重傷難行的師尊取暖,他便脫下自己所有的衣服,赤|裸著身子,緊緊抱住師尊。
眼睛不能視物,他就摸索著,抓住師尊的雙手,一遍遍往師尊掌心哈氣。
昏迷中的師尊念著口渴,他就含了一嘴的冰雪,融化成水後,慢慢渡進師尊嘴裡。
師尊的唇很冰,也很滑膩,像是塗抹了胭脂一般,唇與唇觸碰到時,比想象中更柔軟。
烏景元不敢生出半點褻瀆之心,一心一意只想給師尊渡點水,可心裡還是不免泛起幾絲漣漪,甜蜜在胸膛炸開,堵得嚴絲合縫,他那時像一隻見不得光的陰溝老鼠,小心翼翼守護著好不容易得來的珍寶。
那時雖冷,但有師尊在,似乎無論發生了什麼,都能咬牙熬過去。
眼下烏景元卻有一種自己快熬不住了,很快就會被凍死在雪地裡的錯覺。
師尊始終沒讓他起來,殿裡也靜悄悄的。
似乎是在等孔鴻明醒來後,才會鬆口。
他凍得厲害,身子很快就在寒風驟雪中佝僂起來,慢慢被覆蓋成了小雪人。
烏景元眼睫上都是雪,哆哆嗦嗦往掌心哈熱氣時,眼前又陷入了一片慘白,視線變得模糊不清,連眼淚是怎麼滾出來的,都不知道。
不知又過了多久,殿裡總算有了點動靜,孔鴻明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弱,隱隱還帶點哭音:“師,師尊?真的是師尊?我不是在做夢吧?我是不是已經死了?”
師尊溫柔的聲音很快從殿裡飄了出來,“傻徒兒,有師尊在,你怎麼可能會死?”
烏景元暗暗大鬆口氣,既然小師弟醒來了,想必不會有生命危險了,緊繃著的神經,驟然放鬆下來,人的意志也隨之瓦解。
眼前緊接著一黑,烏景元倒在了地上,無聲無息的,像秋日樹上枯黃的葉子,比雪落的聲音還輕。
意識斷開的前一刻,他恍惚間看見了熟悉的雪色身影,在向他一步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