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裡靜悄悄的,也黑漆漆的。
只隱隱能看見床榻上的人影輪廓。
尋常烏景元睡覺,都會在床頭留一盞小油燈,他瞎過,所以格外怕黑,這些蒼溪行都知道。
見今夜如此反常,蒼溪行心裡生疑,剛要進門一探究竟。
豈料身側瞬間襲來一道勁風,顧瀾夜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滿臉不悅道:“你隨我來!”
二人瞬間消失在了原地,來到了一處涼亭。
顧瀾夜放開手,面色不善地道:“真是稀客啊,尋常我千請萬請,就差燒香拜佛,也請不動的師兄,今夜怎麼有興致來我紫竹峰了?”
蒼溪行神情平靜,淡淡道:“我不過是來看一眼自己的徒兒,有何不可?”
“徒兒?你還知道景元是你的徒兒啊?我還當你早就不要他了呢!”顧瀾夜冷冷一笑,怒火在眼底熊熊燃燒,“你明知景元不願意與他大師兄合籍,何故還要強逼他就範?你難道看不出來,他,他喜歡的人是……”
“他喜歡的,自然是他大師兄!”蒼溪行面色一沉,厲聲打斷顧瀾夜的話,“這門親事,他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都由不得他!否則如何能平息外面謠言?”
現在放眼修真界,有幾個人還不知烏景元和沈渡江之間,難以啟齒的風流韻事?
只怕那段模糊不清的影像,早就滿天亂飛了!
人言可畏,眾口鑠金。
世人以口舌鑄刀造劍,一人一句就能活活把他二人淩遲而死了。
若換作那種不知廉恥,百無禁忌之人,倒也罷了,偏偏他二人潔身自好,又是正道弟子,傳出了這種醜事,不被逼著自戕謝罪,或者逐出師門,就已然是蒼溪行心慈手軟了,如今不過是讓二人合籍,堵住悠悠之口而已,又算得上什麼?
“師兄!你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他喜歡的明明是……”
“不是!”
“就是!”
蒼溪行惱羞成怒:“住口!”
“師兄!只要眼睛不瞎,耳朵不聾,應該都看得出來吧?景元明明早就心有所屬了!”顧瀾夜怒道,“師兄!事到如今,你就不能尊重一下景元的意願?他是個活生生的人,又不是你手裡把玩的小擺件!他喜歡誰,不喜歡誰,我不能決定,你也不能掌控,那要看他自己!”
“我是他師尊!”師徒怎麼能夠在一起?
他只是把景元當孩子,而景元也只是把他當父親而已!
“對,你是他師尊不假,但景元現在已經長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我知道師兄思想老舊又古板,定是厭惡斷袖之癖,可性取向是與生俱來的,喜歡男人也好,喜歡女人也罷,又有什麼關系呢?人生苦短,不就是應該及時行樂麼?”顧瀾夜苦口婆心地勸,希望師兄能轉變觀念。
可蒼溪行卻依舊我行我素,一甩衣袖,背轉過身,語氣霜寒:“不可能!永遠都不可能!”
他永遠都不會承認,他喜歡烏景元,也永遠都不可能跟烏景元拋開師徒關系,像普通人一樣,和心上人結為夫妻,共度一生。
“師兄,你話可不要說得太滿了!這天底下的事,變幻莫測,滄海桑田不過是時間問題,你現在說永不可能,絕不允許的,或許有一天,你就會被景元感動了,亦或者,你,你心疼他了,你不忍心再繼續看他被困在情愛當中,懵懵懂懂的,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
或許過有那麼一天。
可蒼溪行已經沒有時間了,他也根本就等不到那天。
他會死在景元前面。
當即更加冷酷無情地道:“只要他是我徒弟一日,我就絕不允許那種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