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數鞭,鞭鞭見血。
饒是如此,師尊依舊執拗且頑強,怎麼都不肯跪下。
烏景元氣笑了,就在他覺得,大概得直接把師尊的雙腿再度打斷時,面前的白影驀然一矮,等他的目光往下追時,就看見師尊小心翼翼地捧著小號的烏景元,像是捧著無價之寶,用自己的衣袖輕輕擦拭上面的髒汙。
然後在烏景元詫異的目光注視下,師尊竟不知廉恥到跪在鼓面上,他的腳邊,當眾容納了烏景元!
烏景元的呼吸瞬間一緊,下意識攥緊拳頭。
理智告訴他,應該一腳把人狠狠踹下大鼓,好讓師尊曉得,誰是主人,誰是爐鼎!
可師尊不算嫻熟的技藝,居然真的取悅到他了。
烏景元頭一回發現,原來強扭的瓜確實不如自然熟的甜。
師尊笨拙又生澀的動作,不斷分泌涎液的口腔,以及鼻間吐出的溫熱氣流,在此刻共同譜寫了新的樂章。烏景元甚至短暫以為,這是可憐的他親手為自己設下的幻境,在這個堪稱美夢的幻境裡,師尊為他吃醋,為他發瘋,為他痴狂。
為他殺徒弟,為他殺道友,也為了他甘願舍棄一切,跪在他腳下只為了讓他享受人間極樂。
哪怕在眾目睽睽下顏面盡失,像個禁|臠般竭盡全力討好著自己的主人。
烏景元的手指緊緊攥著,原本想抬起的腳竟漸漸軟了下來,不知不覺就坐在了鼓面上,兩手後撐著,頭顱上揚。
頭頂盤旋的氣流,很快就凝結成了千萬面的水鏡。
水鏡上赫然浮現著烏景元面若桃花的倒影,他看著水鏡,水鏡倒映著他此刻的形容。
如同萬花筒一般讓人眼花繚亂,意|亂|情|迷。
連如同躺在鼓面上,如何被師尊逾越地壓住雙腕,甚至連怎麼和師尊在一起的,烏景元都不知道了。
他只知道,自己的身體很愉悅,師尊似乎是真的有點愛他的。
直到喉嚨被利齒咬破,有什麼東西流淌進了他的血管,然後以他無法阻止的速度,直接聚攏至了他的氣海,鎖住了他的心脈和體內盤旋的內丹。
烏景元勾了勾唇,並沒有感到太過意外。
他早就知道的,師尊是個薄倖無情,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狗東西。
他也早就明白,情愛這種東西就像是他年少時可望而不可即的母愛,是他畢生都追求不到的天上弦月,是他哪怕費盡心機,也得不到的寶藏。
膽敢對男人掉以輕心,膽敢奢望男人真心愛他,就是他悲劇一生的開始,所以,烏景元也沒有對師尊留情,在師尊咬破他喉嚨的一瞬,原本抱著師尊的手掌間,驀然幻化出了一把斷刀,毫不留情就朝著師尊的心房刺了過去。
當黏膩的鮮血淌了滿手,師尊壓住他的身軀也隨之劇烈顫了起來。
烏景元伏在師尊耳邊,甜甜蜜蜜地說:“師尊想反殺我,可沒這麼容易呢。”
蒼溪行張了張嘴,鮮血從喉嚨裡咳了出來。
如果說,他沒有打算反殺徒弟,只是想暫時封住他的靈力,帶他回家消除渾身戾氣,重新做回明媚開朗的烏景元呢?
可蒼溪行啞了,他沒辦法解釋。
也根本說不出這種肺腑之言,他只是忍著疼,將自己腕上的鐐銬,掰開一個鎖在了烏景元的手腕上。
然後用沾血的手指在上面一筆一劃,畫出這世間最惡毒,也最親密的法咒:
同生共死。
與此同時,烏景元設下的幻境被破。
方才還醉生夢死的修士們,紛紛從夢境中醒來,一個個面紅耳赤,衣衫不整,滿腹疑慮,在經歷了短暫的思索和理智回歸後,紛紛意識到方才不過是一場荒唐至極的春|夢,夢裡發生的一切都是假的。
如今夢醒了,一個個穿上衣服又成了所謂的名門正派!
就連被長戟刺穿而死的張子隱,也在一陣抽|搐中驚醒,醒來後才發現自己並沒有死,也沒有被貫穿身體。
原本身上的劇痛,也漸漸褪去了。
身上的衣衫早就被冷汗潤濕,他竟一時分辨不出,到底什麼是真,什麼又是假。
他存了一絲幻想,在人群中環顧一圈,意圖尋找自己的兒子,卻在大殿中央,看見一片刺眼的膿血,整個人瞬間脫力般萎靡不振地跌坐在地。
顧瀾夜急急忙忙穿好衣服,假裝方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別人是真是假,他不知道,反正他剛剛和寧書是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