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入目只有一張被折騰狠了的床榻,上面的喜被皺皺巴巴的,黏膩的水滯順著床沿往下滴落。
看著不像是血,卻觸目驚心到讓沈渡江呼吸急促到幾乎快要窒息的地步!
突然,他聽見頭頂傳來意味不明的聲音,下意識仰頭望去,就見身旁突兀的一面大鼓,發出顫顫的動靜。
顧瀾夜神情猛然一變,心髒發沉,暗想著不會的,不可能的。
眾目睽睽之下,不會有人這般不知廉恥的。
腿腳不聽使喚,沈渡江輕輕一躍,就跳上了足有三人高的大鼓上。
卻見鼓面上赫然破了一個大窟窿,透過窟窿,他小心翼翼地伸頭窺探,就彷彿在窺視深淵。
他在深淵裡,依稀看見了兩道纏繞在一處的模糊身影。
他的師尊此刻,一手託著小魔頭的面頰,一手輕掩魔頭的雙眸,用自己的嘴唇細細研磨著魔頭幾乎快往外滲血的紅唇。
魔頭露出的半張臉上,一點情緒都沒有。
只有唇角微微揚起嘲弄的弧度。
心尖瞬間像是被尖銳的針刺了一下,沈渡江握緊劍柄,羞憤交加到立馬往下狠狠刺去。
卻不曾想,錚的一聲傳來,師尊竟然出手,兩指夾著劍尖,不準劍再往下挪動分毫。
在沈渡江驚訝又困惑的目光注視下,蒼溪行一指豎在唇邊,無聲地吐出一句:“別嚇著你師娘了。”
魔頭被俘,修真界普天同慶。
各路修士齊聚一堂,只為了商討如何懲處魔頭,還受害修士一個公道。
可蒼溪行自從離開魔界,回到闊別數月的問仙宗後,竟藏了起來終日見不到人。
有人懷疑,蒼仙尊是受傷過重,閉門療傷去了。
也有人懷疑,蒼仙尊在魔界當眾受辱,無顏面對他人,因而閉關不出。
更有人懷疑,蒼仙尊痛恨魔頭到了極點,根本等不及仙門公審,定早早將魔頭廢了,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地牢中,日夜不分用盡世間最厲害的刑具反複折磨虐待。
但這一切都只是大家的猜測,眾人在問仙宗足足待了大半個月,從最初對魔頭蓄勢待發的唾罵和憎惡,慢慢變得不耐煩,卻又不敢在問仙宗鬧事——哪怕蒼溪行曾經也受到過魔頭的折辱,但自古以來能屈能伸方為丈夫,只要蒼溪行修為依舊,人們就不敢拿他這些不堪回首的過往當成茶餘飯後的笑談。
至多認為這不過是蒼溪行修道路上的一顆絆腳石,阻止他成道而已。
再說了,當時在場的修士有哪一個倖免於難了?
輕則被廢修為,重則被飛灰湮滅。
為了掩蓋自己在魔界受|辱的事實,眾人不約而同選擇集體“失憶”,就算被旁人問起,也都閉口不談。
但有一個人是例外的。
那就是沈渡江!
他一來,不曾身陷幻境,也不曾受辱。
二則,他還撞破了眾人狼狽不堪的醜事。
雖然外界傳言,問仙宗的首座弟子品德高尚,溫潤如玉,一身正氣,是正兒八經的正道君子,絕不會像個長舌婦一般嚼舌根,但人心隔肚皮,誰又敢斷言正人君子會不會哪天喝醉了酒,嘴皮子一禿嚕,再說了不該說的。
再者,昔日沈渡江也曾受過此辱,當時修真界可沒放過他。
各種揣測,非議,以及排山倒海一般的譴責和唾罵,幾乎把人往死裡逼。
倘若不是當初蒼溪行盯得緊,看得嚴,對外放出過狠話:我的徒兒們不曾受辱!
誰若是敢再胡說八道,本尊定將他祖上三代挖墳掘墓!
這話可不是說說而已。
問仙宗是名門正派不假,仙尊悲憫慈善,普照眾生,不會跟你這種小人物一般見識,但眾口鑠金,積沙成塔,萬一把仙尊的徒弟逼死了,你試試看!
仙尊一怒之下,浮屍千裡,那還不是揮揮手,跺跺腳的事?
因而當年的事很快就風息言止了。
為了請求沈渡江守口如瓶,那些修士算是挖空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