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眼睜睜看著沈渡江闖下山門,慌亂間竟然連禦劍都不會了。
沈渡江二指夾著一張傳送符,將自己傳至了與君山山腳,他急需要去見相勻大師,請這位昔日問仙宗的長老出面主持大局!
誅殺小魔頭,為師祖和小師弟報仇雪恨!
喚醒師尊,小師叔,還有寧師弟的理智!
否則整個問仙宗都將被小魔頭統治!後果不堪設想!
相勻大師似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竟早早派了小道童前來接應。
沈渡江近來神思耗損,接連受驚,神色自然慘淡,但還是強忍著,與小道童行了個同輩禮之後,說明瞭來意。
豈料小道童聞言,邊還禮邊惝然道:“師兄來遲了,家師早在半年前就已駕鶴西去。”
沈渡江大驚失色道:“竟有此事?!”
心裡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沈渡江原本還能強撐著,此刻就跟被抽——幹了身上最後一絲力氣一樣,再也堅持不住,腿腳一軟,竟差點跌倒在地。
幸而小道童及時出手攙扶了一把,道了句:“師兄,小心腳下。”
沈渡江神情愣愣,耳邊嗡嗡作響,忍不住揚起頭來,望著面前一節階高可入雲的長階,竟第一次覺得登山路是這樣難行,高到他一眼望不到頭,好像用盡全力也走不到盡頭了。
恍惚間想起,小時候第一次來與君山做客,還是同師尊和景元一道兒來的。
那時候下著大雪,積雪把上山的長階都鋪成了一條沒有任何紋路的平道。
沈渡江年歲不大,景元更是小的像根青澀稚嫩的蘿蔔一樣,乖乖巧巧地跟在師尊身後,一腳一個印子,師兄弟二人明明都凍得要死,卻愣是咬牙堅持著。
不知不覺都擠到了師尊身邊。
可奇怪的是,一向清冷得像是冰塊精雕細琢成的師尊,竟也是有溫度的,越靠近越覺得溫暖。
一點都不像尋常那樣古板冷漠,也沒有推開兩人,而是一手牽著沈渡江,一手牽著烏景元。
等漫天飛舞再落下來時,竟沒有一片雪花能觸碰到二人的身體了,彷彿天塌下來了,只要有師尊在,就壓不到他們分毫。
可現如今天沒塌,可師尊卻塌了。
沈渡江不由悲從中來,竟伏在比他矮半個頭的小道童肩頭哭得泣不成聲。
他真是沒用!
從前沒有保護好景元,如今師尊被小魔頭迷惑至此,他依舊無能為力!
小道童雖有驚疑,但並沒有將人推開,等沈渡江稍微緩和了些情緒,才將相勻大師留下的錦囊拿了出來,起手道:“無量天尊,這是家師所留,是否能勘破其中玄機,只能看沈師兄自己了。”
語罷,便轉身離開。
沈渡江揩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急不可耐地開啟錦囊,從中翻出一張紙條,迅速展開。
卻見紙條上只有寥寥幾筆:解鈴還須系鈴人。
沈渡江死死盯著這幾個字眼,眼珠子燒得通紅無比。
反複研讀了多次,卻始終勘破不透其中玄機。
什麼叫作解鈴還須系鈴人?
他如今所求,不過就是希望師尊能幡然醒悟,誅殺小魔頭,做回昔日高高在上,悲憫眾生的仙尊。
若說師尊因何墮落,因何執迷不悟,沈渡江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
他坐在山腳,吹了一日的風,又淋了一夜的雨,翌日天邊泛明,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撒在他身上時,他原本布滿滄桑和疲倦的面容上突然有了一絲絲情緒波動——
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