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輝祖卻十分淡定地翻了一頁書,說:“不會有什麼事兒,大人您多慮了!”
魏廷夔不知道汪輝祖哪兒來的底氣和自信敢說這番話,按時間掐算,如果事情進展順利的話,這個點兒官差王大兵早應該回來送判決書了,可他遲遲不來,汪師爺怎麼還能如此鎮定自如呢?
汪輝祖笑著安慰他說:“大人稍安勿躁,官差一會兒便來。”
見汪輝祖如此自信,魏廷夔心中的不安稍微有所緩和,他四處打量了一下這間簡陋的屋子,嘆了口氣說:“哎,是本官安排不周啊!”
汪輝祖一愣,這事兒明明是本師爺安排的,與大人何干呢?但這話又不能明說,於是含蓄地問道:“大人指的是?”
魏廷夔抱歉地說:“汪師爺來縣衙這麼多天了,竟然還住在這間簡陋的小屋子裡,實在是本官的疏漏,這些日子讓師爺委屈了!等著,本官馬上找人給你重新安排一間像樣的寢室!讓你好好養傷。”
這話說完,魏廷夔便起身準備離開,卻被汪輝祖一把攔住:“大人,此處汪某都住了好幾日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了,過幾日安排也不遲。”
魏廷夔覺得汪輝祖言之有理,便重新落座,指著汪輝祖方才所讀的書沒話找話說:“聽聞師爺早已經考上舉人了,如今還這般努力,是打算考狀元嗎?”
汪輝祖朗朗一笑說:哈哈,不想當狀元的舉人不是好師爺啊!”
縣令頓時被他的幽默感染,暫且放下心中的憂慮,與他一同沉浸在眼前這片刻的歡聲笑語當中。
正當二人笑得忘乎所以之時,寢室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了,小卓子沒頭沒腦地衝進來說:“汪師爺,官差王大兵來了!”
慌里慌張地把話說完後,小卓子這才發現這個屋子裡好像多了一個人,等他發現這個人居然是令他又怕又敬的縣太爺時,瞬間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和手中的動作,一本正經地給縣令請安:“大人。”
魏廷夔此時根本顧不上什麼禮節,起身追問道:“小卓子,王大兵在哪兒?”
小卓子伸手朝門外一指:“回稟大人,他這會兒就在門外候著呢!”
“喔?”魏廷夔不由自主地與汪輝祖對視了一眼。
由於急於得知結果,魏廷夔也不計較為何王大兵會第一時間趕到汪師爺的門口而不是在他的會客廳。
跟判決書一事一比較,這些細節都顯得微不足道。
“請他進來說話!”
話音剛落,王大兵便推門而入:“魏大人,您的這位汪師爺簡直是太神了!”
“那是自然!” 魏廷夔嘴角輕輕往上揚起,“這麼說,事情辦妥了?”
“妥了!”官差王大兵笑著將一份文書遞了過來。
魏廷夔伸手去接時,王大兵卻突然將文書收了回去,魏廷夔不解:“這是何故?”
王大兵謹慎地努了努嘴:“請大人命人先將桌案上的茶杯端走!”
在場之人捧腹大笑:“哈哈哈!果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小卓子!”
小卓子躬身湊過一張笑臉:“小卓子在!”
魏廷夔指了指面前的茶杯:“還不趕緊把它端走?”
小卓子點頭稱了聲是,便小心翼翼地將桌案上的一杯涼茶端走。王大兵這才舒了口氣,再次奉上手中這份來之不易的文書:“請大人過目!”
魏廷夔伸手接過,臉上的笑意就在展開的那一刻蕩然無存。與此同時,肥肉縱橫的四方臉漫上些許的怒意,語氣也不知不覺地生硬起來:“這是什麼東西?判決書呢?”
汪輝祖在一旁勸說道:“大人莫急!”
魏廷夔有些慌:“汪師爺,你仔細看看這什麼玩意兒?搞了半天他給我帶回這麼個沒用的東西來,我能不急嗎?”
這時,王大兵笑著解釋道:“大人,您可千萬別這麼說,這東西的用處可大著呢!”
魏廷夔眼睛一瞪:“就這玩意兒能有什麼用處?”
汪輝祖與王大兵意味深長地相視一笑,魏廷夔雖不明所以,但根據他為人多年的經驗,這笑容鎮定中暗藏喜悅,從容裡暗藏玄機,貌似隱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王大兵終究是道行淺了些,忍不住說:“這玩意兒保住了我這顆高貴的頭顱啊!”
汪輝祖噗嗤一笑,打趣道:“還高貴呢,我看不怎麼貴。”
魏廷夔可沒心思跟他們二人逗趣打啞謎,他瞪了王大兵一眼,半真半假地威脅他說:“再不說信不信我這會兒就去知府那兒告發你,讓你這顆高貴的頭顱搬個家?”
雖然知道魏廷夔只是在嚇唬他,但聞言後的王大兵卻頓時收起笑容,一本正經地從袖子裡又掏一份外表看似相差無幾的公文,雙手呈給魏廷夔:“魏大人,您再看看這個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