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穿越戈壁灘,抵達允吾縣時,已經是他們自長安西行之後的第七日。
這段不過千餘里的路程,他們一行人走的殊為不易,自長安向西,他們途經漢陽郡沿著隴西道長途跋涉。
此時的涼州,漢陽郡和隴西郡雖是朝廷管轄,可諸羌零散的勢力遍佈其中,郡縣難以掃除,還是頗為兇險的。
加上基層的置所經過戰亂破壞早就不復存在,朝廷對於涼州的管轄薄弱,自然沒有復設,他們無從換馬,速度自然就降了不少。
不過仍然日行百餘里,在第七傍晚抵達了允吾縣。
允吾縣是為金城郡郡治,然而,此時的金城郡是叛軍的勢力範圍,沒有漢朝廷設定的太守及眾縣令,閒置的太守府為韓遂、邊章的部將北宮伯玉佔據。
兩人因畏懼漢軍討伐,此刻還深藏在先零羌的部落之中。
北宮伯玉得士卒通報,大將軍何進的使者前來,心中驚懼,首先想的事腳底抹油逃竄,但細想之後,若是漢軍討伐,不會先來通報,才稍微穩下心來。
但他自知帶軍反漢,誅殺朝廷命官,寇關三輔之地罪大惡極,依照漢時針對首惡必誅的慣例,他大概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在這種誠惶誠恐的心緒下,他見到了作為大將軍使者的荀攸。
荀攸,字公達,潁川郡穎陰縣人氏,時年二十九歲,史書稱他內藏英知,外怯內勇,外弱內強。
北宮伯玉初見之下也有輕視之意,蓋因為荀攸一派儒雅的文士形象,混跡邊塞的武將,普遍輕視文人,由此他那惶恐之心去了大半。
“上使此來金城是為何事?”北宮伯玉雖為胡人,但生在胡漢雜居之地,精通漢語。
荀攸凜然道:“奉大將軍之令,來責罰叛賊。”
北宮伯玉本來已經悠然坐下,把玩酒杯,聞言不由大是驚惶,不過表面仍裝做鎮定之狀,“金城郡地勢複雜,諸羌活躍於荒原邊塞之地,你這是帶著數十人而來,我才願意見一見你,若是大軍來徵,你以為還尋得到我嗎?”
“此言之荒謬,猶如出之三歲孩童之口,”荀攸言辭鋒利,目光炯炯看著北宮伯玉,“昔日燒當、燒何、當煎、勒姐等八個羌族部落侵犯隴西郡、金城郡,護羌校尉段熲奉命討伐,夜以繼日追擊,邊戰邊追,途中無糧割肉吞雪。持續四十多日,出塞二千餘里,至到黃河的源頭積石山,拼死也要斬殺敵酋燒何大帥,試問你等比之於燒何大帥若何?護羌校尉又比王師如何?”
北宮伯玉當即變色。
荀攸所言護羌校尉段熲平羌叛亂的事發生在二十六年前,當時諸羌之中,以燒何羌最為強大,燒何大帥也就是燒何羌的部落首領。
整個涼州及邊關有羌人部落不知幾何,大者有萬人,而小者不過數十人。
史書記載諸羌與燒何大帥率軍侵犯張掖,攻陷了鉅鹿塢,殺害屬國的官吏百姓。燒何大帥又召集他們的同種一千多個部落,在拂曉時集中兵力向段熲的部隊發起攻擊。
段熲下馬與他們大戰,戰鬥一直持續到中午,漢軍刀折矢盡,羌人也撤退。
然而,在這種情況下,漢軍統帥段熲愈戰愈勇,毅然率軍追擊,漢軍邊戰邊追,日夜不止,途中割肉吞雪,以解飢渴。追擊四十餘日後在積石山,斬殺燒何大帥,殺死俘虜五千多人,至此他們已經出塞兩千餘里。
之後,段熲乘勝出擊,分兵攻石城羌,殺死溺死其部眾一千六百人。燒當羌九十多人投降段熲。當時有雜種羌駐紮白石,漢軍進擊,斬首俘虜三千多人。
跟隨段熲出征的的部隊就有北宮伯玉的叔父輩,湟中義從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