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榮陽侯,曾經靠著領兵征戰掙下這份家業,先帝時期還是手握兵權受人尊敬的武將,年輕時說一句鐵骨錚錚不為過吧?
如今算起來才剛四十歲,正值壯年,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蕭祁凰沉默片刻,淡道“從他打算接外室母女進門那天開始,你就應該接受他是這樣的一個人。”
她知曉明月心裡不痛快。
但此時任何言語上的安慰都蒼白無力,只能靠自己走出來。
可悲的是,倫理孝道大於天。
夫妻之間若是不和,性情剛烈的女子尚能提出和離,出身高貴的女子有底氣掙脫這段關係,可父子母女關係,卻是一輩子都斬不斷的血脈牽扯。
倫理綱常時刻都在約束著子女的孝道。
簡單一句“不孝”,就能壓得子女抬不起頭,讓人無力反抗。
“榮陽侯府眼下已一片烏煙瘴氣。”明月輕輕嘆了口氣,“奴婢不知道自己應該高興,還是為之感到恥辱。”
私心裡來說,她希望天底下所有薄情寡義的男人都能得到應有的下場,而這些下場很少是老天對他們的懲罰,大多都是他們自己作出來的。
所以榮陽侯作得越厲害,她應該越高興,最好作到眾叛親離,一無所有,才配得上他的報應。
可轉念想到自己跟他的關係,想到榮陽侯府和外祖家的姻親關係,再想到永遠切不斷的血脈親緣……明月打從心底裡覺得恥辱,厭惡自己身上流著那個人的血。
她壓下心頭情緒煩躁,努力讓自己情緒平靜下來“天色不早了,殿下早點歇著吧。”
蕭祁凰嗯了一聲,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早點休息,別想太多。”
明月應了一聲,跟在她身後,抬手放下內外雙重帷帳,待蕭祁凰在床上躺下之後,她才從內殿走出來,轉身走進不遠處的隔間,在小床上躺了下來。
這一夜她註定難以成眠。
翌日早,蕭祁凰起身洗漱時,就聽到蘇喜寶帶來的第一手訊息。
“長公主殿下!武安侯下朝之後就去了崇政殿,求皇上為他和明月姑娘賜婚呢。”
明月還有點迷糊的腦子,這會兒完全清醒了過來,她簡直不敢相信穆流楓竟無恥到了這般地步。
明月攥緊雙手,咬牙切齒罵了一句“這個毫無廉恥之心的賤人,我就算死,也絕不會踏進他穆家大門一步!”
蕭祁凰瞥她一眼“這麼激動幹什麼?你以為他去聖前求一求,皇兄就會答應他?”
明月面露憤恨之色“奴婢不是擔心皇上答應他,而是一聽到他這個人,就反胃噁心。”
蕭祁凰換好衣服,坐在梳妝檯前,由兩名宮女在她髮間插上金簪鳳釵,戴上耳環項鍊。
鏡子裡的女子明豔奪目,高貴耀眼,再不是雍國晉王府那個溫婉淡泊的蕭醫女,而是南詔尊貴無雙的傾凰長公主。
蕭祁凰有片刻失神。
此時她才終於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不過失神只在一剎那,打扮就緒,她站起身道“走吧。今日當著皇兄和麵,讓你好好出一口惡氣。”
明月眨眼“殿下?”
蕭祁凰沒說話,徑自轉身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