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春光明媚,母親閑來無事,想著趁孟歡進宮前,帶他兄弟二人並孟重敘一道出去踏春,她知道安遠王改立世子的想法。
長子和幼子都是她心頭肉,因安遠王偏心,她更憐愛長子。
她想讓兄弟三人能夠兄友弟恭,別因這些事影響感情,致使兄弟反目。
孟歡在京城認識的世家子弟多,隨從一個錯眼,他竟與別家公子跑起馬來,他才八歲,身高有限。
平時多騎矮馬,身邊成群僕從隨侍左右看護,如何也不會讓他出事。
只今日出來,母親並未帶那麼多人。
孟觀行和孟重敘見了,忙帶著兩個侍衛追過去,以防止他出事,還沒跑到跟前,不知為何那馬突然發狂。
在沿河的綠蔭地狂奔起來。
四個人拔腳就追,哪裡追得上瘋馬,那與他一起跑馬的小公子也嚇呆了,孟觀行鼓足勇氣,借了那小公子的馬,與侍衛一道追過去。
那日帶出來的侍衛身手普通,幾人拼盡全力也沒能截住瘋馬。
孟歡從馬上被甩飛,清瘦的小身子撞到了沿河的假山上,當場身亡。
孟崇義悲痛吐血,似瘋了一般哭嚎,不敢相信幼子就這般去了。安遠王府掛滿了白,偌大的府邸在陽春三月陷入冰點。
孟歡下地的那一日,母親也跟著去了。
她自責,是她害死了孟歡。
孟觀行不知是她自行了斷,還是父親狠心動的手。
他只記得,父親經過他身邊時,悲痛欲絕留下一句話,“為什麼死的人不是你?而是歡兒。”
父親興許懷疑他與孟歡的死有關。
孟觀行代替孟歡進了皇宮,成了皇太孫的伴讀。
父親的話成了紮入他血肉裡的一根刺,所以當皇太孫遇險時,他捨命相救,一點遲疑也沒有。
他想若是就此死了。
既能給安遠王府掙得功勳榮譽,亦能洗脫他害孟歡的嫌疑。
母親不在了,安遠王府裡,再也無人疼愛他,其實活著與死去並無什麼區別。孟觀行是這般想的。
可是彌泛將他救活了。
他睜開眼瞧見父親頭上有了零星白發,他想父親心裡大約也是有些在乎他的。
為了這一點的在乎,他接過了孟歡手中的弓,身下的馬,月月忍受蠱毒之痛,一步一步長成了玉京所有世家子弟的榜樣。
再無人提及安遠王府世子,是個讓王府丟臉的啞巴,傻子。
母親去後的第三年,父親續弦娶李氏前,發賣了府中所有出身低微的妾室。
父親告訴他,門當戶對的重要性,安遠王府將來的女主人必須是端莊大方,行事進退有度,知書達理的高門貴女。
他出身寒微的母親就是個教訓。
孟觀行一直謹記這個教訓,他不想他的妻子重蹈覆轍,成為第二個段金柳;更不願成為第二個安遠王。
這一生即便平淡,即便了無生趣,他也不想要再承受十年前的痛苦。
可是將鬱茜羅推出去,看著她對別的男人投懷送抱,他實在忍受不了。他感受到體內深切的矛盾。
入骨的嫉妒和撕心裂肺的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