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像極了後世的路燈，只是，古人一般都睡得比較早，夜裡極少有人外出，在街頭巷尾點燈籠又有什麼意義呢？

而且這些紅燈籠雖然點的不是蠟燭，但就算是燈油，長年累月下來也是一筆極大的開銷，這老婦人看著也不像是富貴殷實之人，如此耗財費力到底為了什麼？

看著老婦人不斷點亮各個路口的燈籠，李修年眉頭微微皺著，內心好奇的同時，還感到十分驚訝和困惑。

而就在李修年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在街道的另外一邊，忽然出現一道頗為熟悉的人影，赫然便是在旅館裡給他搓澡的張大爺！

只見張大爺正遠遠跟著老婦人，沿著她所走過的每一條路，偷偷給那些燈籠新增燈油。

兩人一人點燈，一人添油，從巷子裡一直到鎮子口，彷彿就像是已經事先做好了分工一樣，幹得十分默契。

但這明明是可以同時完成的事情，他們又為何要刻意分開呢？

而且老婦人一直未曾回頭看過，看起來就好像並不知道張大爺的存在一般，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遠遠看著舉止古怪的張大爺和老婦人，李修年心底的疑惑不減反增，便繼續跟著他們，想要看看他們兩個接下來要做些什麼。

到了鎮口之後，老婦人照例將燈籠點上，隨後扶著柱子，在那裡駐足良久，眼睛空洞無神，遙望著遠方的山林，明明什麼也看不到，卻仍然睜眼望著，彷彿這樣就能給她心理帶來慰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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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張大爺，則是遠遠望著老婦人的背影，不住地在那裡搖頭嘆息，眼中帶著幾分心疼和痛苦，卻始終都沒有走上前去。

良久過後，老婦人方才回頭向鎮子裡走來，眼角似有淚花閃爍，神色間的悲哀和悵然令人不忍直視。

李修年忽然想起自己已經過世的奶奶，心情頓時變得複雜起來。

而雖然明知道老婦人看不見自己，但張大爺還是露出一副十分慌張的樣子，手忙腳亂地躲進旅館旁邊的巷子裡面。

直到老婦人的身影漸漸遠去，張大爺這才鬆了口氣，從巷子裡走出來，給鎮口掛著的那盞燈籠添上燈油，隨後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兩人始終保持著一百多米的距離，因為老婦人眼神不好的緣故，回家的這一小段路走得格外漫長。

可儘管一步一停，張大爺臉上也沒有半點不耐煩的神色，而是一直面帶笑容，那對渾濁的眼眸在燈光的映照之下，透著一抹溫和明亮的光芒。

而在這道光的中心，老婦人的身影占據了他的整個世界。

恍惚之中，他彷彿又回到了年輕的時候，那時的他也是像現在這般，時常在遠處偷偷注視著年輕的王婆。

只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一眼望過去，就是一輩子……

在王婆最年輕漂亮的時候，身邊圍滿了追求者，但在她年老困頓的時候，卻只剩下他一個人還在背後默默守候著。

可能會有人覺得他傻，但只有他自己明白，默然注視才是最深情的告白！

因為他不曾擁有，所以也永遠都不會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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