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崇此時的狀態才是一個落敗者應有的模樣，無貴妃則不然，她渾身上下沒有一絲頹敗之氣，不是強裝出來的高傲也沒有逞強而來的淡定。

洛琳菁用精神力細細感知過，她並不是驅獸師，作為一個普通人，從雲端跌至深淵，她依舊能保持現在這樣的狀態，要不就是她的內心足夠強大，不畏懼一切未知的打壓與苦難；要不就是她還有後招，在殷賢登基三年之後的今天，仍然有恃無恐。不管是哪一種，這個女人都足夠厲害，也足夠可怕。

或許是洛琳菁的目光太過直接，無沁嵐忽然扭頭看了過來，鳳眼微眯，凌厲的氣勢撲面而來。這是常年身居高位、生殺予奪養出來的氣場，即使只是那麼淡淡地一瞟，也能讓人不寒而慄。

洛琳菁與豺狼虎豹飛禽走獸等各種暴戾兇猛的野獸對視時，都沒一絲怯場，無貴妃這點氣勢對她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麼。她神『色』不變地與之對視，淡漠的眼神平靜無波，如高山神女俯視眾生的姿態明顯要比張揚跋扈的寵妃高出了好幾個境界。

無沁嵐的臉『色』有了細微的變化，眼眸中極快地劃過一抹厲『色』，她冷冷地盯著洛琳菁看了片刻，便高傲地別開了眼。

那抹出現和消失都非常迅速的狠戾之『色』自然沒能逃過洛琳菁的感知，只是她並沒有將之放在眼裡，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也很想知道，這位盛極一時榮耀半生的女人能使出什麼手段。

她沒將那股惡意放在心上，有人卻為之動怒了。別說是洛琳菁這樣敏銳的人，就連站在一旁伺候的宮女、太監都感受到了一股冷冽的煞氣從翼王殿下身上瀰漫開來，戰場廝殺中養出的戾氣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原本已經開始熱鬧起來的中心花園再次寂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膽戰心驚地悄悄看向黑著一張臉的殷綏，皇上和太皇太后也好整以暇地看了過來，整個宴會的氣氛都不太妙。

殷綏顯然是為她動的怒，洛琳菁有點高興又有點無奈，她伸出手，輕輕拉了拉身邊人的衣袖，低聲說道：“殷綏，我有點餓了。”

殷綏愣了一下，扭頭看向身旁前一刻還清冷如雪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現在卻開口喊餓的女子，都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對上她無辜的大眼睛，他什麼怒氣都散光了。

洛琳菁面前的矮几是剛剛搬上來的，上面空空如也。殷綏眉心微蹙，立刻動手將自己桌上除了酒壺酒杯外，其餘的東西一股腦兒全都送到了她面前。

當看到殷綏面無表情地伸出手，直接將鄰座的一整盤紅果也一併拿過來的時候，洛琳菁一直保持微笑的嘴角僵住了。她不知道要不要和殷綏解釋一下，其實是二喵喜歡吃這種紅果子，並不是她喜歡！！

宮女們看到翼王殿下的動作，魂都快嚇掉了，眨眼間數個宮女端著托盤衝到了洛琳菁面前。

很快，她那張小矮几上已經放滿了各『色』美食，若不是不合規矩，宮女們都想給她再搬兩張矮几過來。

雖然洛琳菁喊餓的初衷是為了吸引殷綏的注意力，打散他身上那股駭人的氣勢，但現在看著這一大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她還真的有點餓了。

洛琳菁夾了一筷子茄子送到嘴裡，眼睛倏地一亮，不得不說，御廚們做的素食真的很好吃！

她美滋滋地享受美食，殷綏在一旁暗戳戳地記下心上人喜愛的菜『色』，兩人都是內心強大，可以完全無視旁人的人。而宴會中的其他賓客也樂於欣賞戰神大人情竇初開時笨拙的傻樣，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不看白不看。

在各式各樣的目光之中，洛琳菁感覺到了一道特殊的視線落在了她身上。她並沒有抬頭回望，依舊認真地享受著美食，化作千絲萬縷的精神力絲線順著這道目光探查過去，不出所料，這道視線的主人就是她一直關注的季陌離。

季陌離現在有點煩躁，還伴隨著莫名的不安，他知道這股情緒的源頭，正是坐在不遠處，在眾人的灼灼目光下，依舊從容享受美食的女人。

那天在大街上，即使他在百丈之外，依舊感覺到了那股壓抑的、讓人不由自主心生恐懼的力量。但是今天，這麼近的距離，他竟沒有在洛琳菁身上感應到一絲一毫屬於驅獸師特有的氣場波動。

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第一，她不是驅獸師；第二，她比他強。

這怎麼可能？她才十七歲！難道她也掌握了提高驅獸能力的方法？又或者她手裡也有那樣東西？！

心忽然狂跳了起來，蒼白的臉『色』竟因為激動而染上了幾分薄紅，他連忙垂下眼眸，不再看向洛琳菁，低垂的眼瞼掩蓋下了眼眸中湧動的瘋狂。

“太皇太后大壽，北境有一件還算稀罕的禮物，想要獻給大洲，賀太皇太后壽辰之喜。”清朗的男聲如清泉擊石，悅耳動聽。

殷賢抬眸看向一身儒雅又隱含邪氣的北境九皇子，暗暗生出了警惕之心，臉上仍是笑道：“九皇子有心了，不知道是什麼稀罕物？”

季陌離微微一笑，抬了抬手，一名紅衣女子捧著一個半圓形琉璃碗狀的容器走了出來。

此時已經接近中午了，小花園裡光線明亮，女子手中的琉璃碗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更奇特的是，它竟是無『色』透明的，與以往『色』彩斑斕但略顯渾濁的琉璃完全不同，它彷彿是冰塊雕琢成般毫無雜質，技藝簡直巧奪天工。

眾人紛紛驚歎，殷綏只是抬眸掃了一眼，便沒了興趣。即使它也是透明的白『色』，但與阿韭拿來裝『藥』水的那個晶瑩剔透的小瓶子相比，還是差得太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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