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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引為 彈丸村初見宵小官,順水舟實知巍……

雲鶴很難得見她此鮮活模樣,特別是之前在雲府裡,他總覺得每次蘇以言同他相處,都是緊繃著的弓,未有時刻放鬆。他愈發慶幸,領了這睦洲的職務,將她領回桑梓之間,她心情肉眼可見地好起來。

雲鶴這才放下心來,言語和眼神之間均透著寵愛,他一口答應下來,“好,到時候就讓表妹你給三叔說,我便不和你搶這份功勞了,讓三叔給你記著,待睦洲事畢,定在官家面前給你討個賞。說不定,你還能面見官家”

蘇以言雙目之間仿若含了一泓清泉一般,額發更加靈動了起來,她將嘴裡最後桃花酥嚥下去,“是真的嗎?七哥哥。”她只在他人嘴裡聽說過這位九五之尊,她還從未見過,那可是天子,誰敢視他容顏。

她更加激動了起來,站起身子來,踏著小碎步走到雲鶴面前,像小鹿一般清亮的眼睛就這樣看著雲鶴,雲鶴只好淺笑著無奈點頭,“是真的。”

蘇以言又繞著桌子走了一圈,又走到雲鶴面前,她看見雲鶴衣角和自己衣角飄然在一塊,又往後移了一步,她手心裡竟生出了汗,“真的是真的嗎?”

她胸膛之間滿是欣喜,有多少人這輩子都不能且不夠資格去面見聖上,不光是平民百姓,還有許多官員,恐怕這輩子都不能面聖,而她竟然能,這是何等榮幸?

她內心中的感受,實在很難描述出來。

雲鶴眼中神色自若,端著瓷杯的手四平八穩,卻在蘇以言將手放上來時,還是有些亂了分寸,他身體微震,“表妹若信我,依我之能,此不算難事。”

蘇以言腦子裡開始浮現到時的場面,“官家是不是長得特別……威嚴?《周易》說,履虎尾,不咥人,亨。可是哥哥你在官家面前當差的感受?”

“並不是,”蘇以言那隻瑩瑩如明珠的手還放在雲鶴手背,雲鶴感知到她的溫度,將瓷杯放下,另一隻手卻將她手反握過來,他心速已超了平時許多,連他深深吸了兩口氣都未緩過來,他耳根一陣通紅,略略緩了緩,見蘇以言以為他不說話了,已疑惑地‘嗯?’了一聲,他才開口,聲線卻不如先前那般沉穩了,“只是上位者氣場威嚴如是,若說聖人所言——視履,考祥其旋。元吉。我今也不過循聖言而行之。”

“那如此,我也不想面見官家了。”蘇以言沒有抽出手,反而在雲鶴兩手之間的夾雜著的手指動了動,手心裡的紋路直接觸碰,驚得雲鶴鬆了鬆手,“為何?”

蘇以言搖搖頭,解釋著,抽出一隻手捂住嘴,眼中有些驚恐之狀,“那官家如此駭人,何況官家一時喜怒便可定人生死,若那時刻,我說錯話,又待如何?”

她又將手從嘴邊放下,擺了擺手,思前想後決定說,“那我還是不去面見了。”

雲鶴將她另一隻手握住,未放,拿起桌邊放著的風物志,分出一絲心思,用指腹略過書頁,書頁還挺幹淨的,他想忽略掉蘇以言纖手卻軟軟的觸感,他心中突然冒出來一個想法,她的手像剛端上來果子裡糯米團,但他不想放手,也總能感知到她的體溫,甚至比他還略高些,在他他只好安慰她,淡淡頷首,“不必害怕,到時候你就只管謝恩便是,官家不會吃人的。但……”

他話音一轉,“若是表妹你真不願意去,我也不勉強你。”

蘇以言聽雲鶴這樣保證了,雖說這官家傳說中如虎似豹般兇惡,但表哥這樣說了,他又不說謊,只能說明官家確實也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可怕,她手指摩挲了兩下,突地發現自己由於心裡激動竟握住了雲鶴的手,她本就燒得滾燙的臉還未退卻,緊帶著耳根的熱度一起襲來,她只好鬆了手,眼中帶著期盼,言中帶著渴求,“那,到時候,七哥哥你定要陪著我,可好?”

雲鶴只淡笑,蘇以言的手自己拿開他也不惱,他突然意識著,只要那股梅香一直待在他身邊,他那被雲介所調侃的長眉便很少皺起,也直接做了承諾,“嗯,定是我陪你去。”

那本風物志也是馬本才準備的,他還體貼地準備了幾個縣的縣志,雲鶴只草草翻了翻,大致入了目,他看書時很是集中精神,待關上時,才見蘇以言搬著凳子坐在了他身邊。

蘇以言見他沒看多久便合上了書卷,眼中不免露出崇拜神色,脆生生地問,“哥哥,你讀書十行俱下?這麼快便看好了?”

雲鶴卻搖頭,有些羞愧回答,“非也,只是大致看了看,並未用心。”

他喚人取紙筆來,將紙鋪好,青石鎮尺放於紙上,蘇以言已用清水將墨研好了,墨濃稠,墨香已四處溢散出來。他將鬢發再挽了挽,襻膊長袖,像是看透了一般,又像是特意在蘇以言面前故顯神通一般,清貴得意,豪放揮筆在白紙上著了黑墨。

蘇以言貫會誇人,何況她心裡很是喜歡雲鶴,她富有生機的雙腳未閑著,走走停停,那隻前刻尚在握著他的如玉光澤的手指還在面前比劃,活脫脫得了那國子監裡迂腐的教授的模子,又轉過身子,定睛看向他,言語中帶著笑,“哥哥莫不是漢末王粲託生,竟能行這一見即能成誦之舉?”

“表妹可莫抬舉我了,這誦書我勉強稱得上行家,這字……”他搖了搖頭,做出遺憾神色,也學著她的強調,慢慢悠悠道,“可就比不上表妹了,還得蒙表妹不吝賜教,鶴定練之三年不窺園。”

蘇以言惱雲鶴又將話題扯在她身上,但她也很受用雲鶴誇她。雖說她以前習字時,總被王植誇獎,蘇父蘇母也誇獎過她,但都沒雲鶴這樣誇她來得開心,她一噎,繼而嘟了嘟嘴,像是坦然接受了雲鶴對她的誇獎,又拿捏住腔調,摸了摸並沒有的鬍子,學著以前王植在府上教她習字時的樣子,“既如此,我便教予你,此三字如何運筆,再給你佈置居學,明日我來檢查之。”

“老師,學生雲鶴請老師賜教。”

他還彎腰拱手行了大禮。

但雲鶴話語剛落,她二人皆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很少見著雲鶴笑,也無法想象之前在雲府初初一見的那一副生人勿近模樣的表哥會同她這樣玩笑,也未曾想到,他會待她如此好,如今雲鶴開懷大笑的模樣真讓她心裡歡喜啊。

她忽覺,昔日伯牙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定也是如此,伯牙其琴聲含義,鐘子期知曉,而她與雲鶴同樣,她每每話語中所帶含義未點明,雲鶴竟也知曉。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雲鶴,雲鶴將筆交給她,位置也讓了出來,然後右手往前,“表妹,請。哦,不對,是老師,請用筆。”

蘇以言形之筆墨,寫了一個鶴字,昔日從蘇以言所畫鶴字中他便懷疑了,如今一見,果然,果然同他想得那般,筆走龍蛇,勁骨豐肌,不似尋常女子所書字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