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失去了,才懂得什麼叫珍惜。
世人都是這樣,金開也是如此。
以往赤眼猴還呆在金開眼前時,他總是笑話她醜,笑話她又笨又蠢像個頑猴。
一邊以虐待、羞辱她為樂,一邊又對她有著某種說不出來的奇異感情。
金開知道,赤眼猴一直活在極度的自卑和極度的崇拜之中。
她從不打擾自己的每一個決定,但是自己的每一個吩咐,她都拼盡全力做到。
整個金弓山裡,怕是沒有人比她更忠於自己。
他也曾偶爾聽人說過,說她私下裡會像別人炫耀,說他是她的王。
金開一直以為,自己對她的奇異感情是因為她比誰都直白敞亮的向自己表達著忠心。
直到他在那一瞬間,看到她都已經被分割成塊又模糊不清的表情。
金開才恍然大悟的明白過來: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她……
赤眼猴想對金開說的話,最終也沒能說出口。
金開想要回應她的話,也一樣永遠無法傳達。
從一介亂匪一步步爬到現在這個位置,金開記不起是什麼促使著自己,讓他做出了種種難以置信又無法回頭的決定。
但他總是隱約有些印象,好似他一開始……不是亂匪。
赤眼猴,也不是。
她是自己從仇人手中擄來隨便找人撫養長大。
那時的她還是個襁褓中的小傢伙。
是因為自己的一番吩咐,她所吞嚥進腹中的母乳盡是來自金弓山身子最骯髒之人。
也大概是因為她自幼便只能吃些殘羹剩飯,所以才長成了這副令人反胃的骨架。
最初的時候,金開是為了做給早已命喪黃泉的仇人看,才百般施虐於她。
也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又莫名其妙的與她密不可分起來。
金開沒有想過,自然也沒有問過。
而他不去問的事,赤眼猴自然不會去說。
王,是不可能有心思把她記掛在心裡的,因為那樣只會……玷汙她的王。
噹啷……
金開握了小半輩子的金弓,第一次從他手中跌落在地。
他癱坐著,坐在不知是從哪裡崩出來的石塊上,臉上佈滿了沉思,也佈滿了懷念。
“肖清途讓你來,有沒有帶話給我?”
到了這一刻,金開依舊希望對方是肖清途派來。
沒錯,不是認為,而是希望。
他已經多年不入世俗,下面的人也許久未曾有過大規模動作,平白無故的,怎麼忽然有人要來殺他?
除了那個人,也就只有肖清途了。
癱坐在大殿中,金開的雙瞳大且空洞。
他直勾勾的把在場三人一一看罷,接著才恍然意識到,自己從頭到尾都問錯了人。
胡梅眯著眼,面色平淡如常的好似只是與他發生了一個小小的誤會。
手上一翻一甩,扔去了先前已經掏出過一次的令牌,準確無誤的扔在了金開身前。
果然……
果然是他。
金開不傻,他很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