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使足了勁兒才把繪梨衣從浴室裡挪到床上。
大概是在擁抱中獲得了安全感,這個女孩在浴缸裡沉沉地睡去,路明非只得摸黑抓過一件浴巾把她裹起來,再把她抱到床上去。
留她在浴缸裡總不是個事兒,水溫會漸漸地降低。
給姑娘擦拭身體這種事情就有點男女授受不親了,但路明非絲毫沒有介意,正常人在這種情況也會有一些羞恥之心,或者裝個正人君子來博得女孩的好感,但路明非知道他和她早就已經不分彼此了,這種橫跨了時間空間的情感羈絆深深的束縛著他們。
路明非仔細了擦乾女孩的身體,深怕她身上還殘留一絲水汽,讓她睡覺感到不舒服!他輕輕的蓋上羽絨被,就著外面透進來的路燈光打量這個沉睡中的女孩。
她睡著的時候顯得很安靜又很乖巧,像個真正的公主,應該睡在那種用白色綢緞和蕾絲被單裝飾起來的皇室臥房中,恬靜美好,等待著被喚醒。
他們都是怪物,不能容於這個世界的怪物。
路明非在床邊坐了很久很久,偷偷地把手伸進被子裡,摸了摸繪梨衣的腳腕。
原本她的面板跟其他女孩一樣細膩溫軟,但此刻摸上去卻是冰涼堅硬的,那些鋒利的鱗片並沒有全部褪去,腳腕和背脊處的細鱗頑固地留了下來,路明非抱她的時候就覺察到了。
劇烈擴張的靜脈像黑色的蜘蛛網那樣沿著她的後背和大腿分佈,或粗或細的血管像小蛇那樣在面板下面跳動。
她的血統極其不穩定,龍血依然躁動不安,正一步步地侵蝕她的身體和神智。
一旦失控就無法逆轉,她隨時都會變回失去理智的怪物。
壓制她體內的龍血好像被人喚醒了,原本在路明非壓制下能撐過這段時間,可是按現在這種情況,她的身體已經壓制不住血液的兇毒。
路明非把手縮了回來,拉拉被子把她裹好,拿起牆角的傘,在黎明降臨之前冒雨出門。
“接下來的事情,大家要做好破釜沉舟的準備!”路明非沉聲的說。
“我們已經知道了,即使你不來找我們我們也會去找你。”愷撒抓起遙控器開啟電視,“每個頻道都在播報這件事,整晚反覆地播。”
螢幕上出現了路明非看著很眼熟的場地,到處都是殘簷斷壁,空中有著星星點點橘黃色的火光,像是螢火蟲在飛舞。看螢幕右下角的時間,這段現場新聞是昨天夜裡拍攝的,警車、救護車和新聞採訪車都已經趕到,整條長街被封鎖。
醫護人員一無所獲,他們都被炙熱的金屬屑絞成血水撒落在地上,高溫將水分蒸發只剩下漆黑的一片。
救護車帶來的氧氣包和血瓶根本派不上用場,這是一場沒有傷者的殺戮,每個被波及的人都被下達了死亡的命令。
現場記者在警戒帶前採訪CRobuchon的總經理。
“真是悲劇,我看著他們在餐館門前經過,相互追逐,車速很快,去往西北方向。幸運的是店裡的客人並未被驚擾。”總經理滿臉感慨,“我希望政府能加強警力,不能任黑道這樣囂張下去了。”
本家顯然是電話叮囑了他,所以他在接受採訪中絕口不提路明非和繪梨衣當晚在他的店裡用餐。
他偽裝成一個徹頭徹尾的旁觀者。
“初步分析現場的結果,是追車中一輛蘭博基尼跑車和一輛豐田轎車相撞後失控,高速中蘭博基尼跑車完全解體,然後爆炸產生的高溫和衝擊讓受害者血肉無存了。”責惠比壽花園地區安全工作的警監沉痛地說,“這個不幸的事件發生在我管轄的區內,我將引咎辭職!”
這位顯然也早已效忠本家,正是他下令封鎖出入惠比壽花園的道路。
在他的陳述中也沒有提到路明非和繪梨衣。
“只是交通事故這麼簡單麼?死者人數不明,但對公共財產造成這麼大的損失,幾乎半條街都被毀了,但在通常的交通事故中爆炸的機率幾乎微乎其微,再說一輛汽車爆炸怎麼會有TNT的效果。”記者嚴肅地追問,“警方定性為交通事故是不是太草率了呢?”
“現場也發現了傷者,但不是在這條街上,是之前追車中翻車的人。”警監說,“他的供述是我們將這起事件定性為交通事故的重要證據。”
鏡頭切換到對傷者的採訪,奄奄一息的人躺在擔架上,那張臉路明非略微有些印象,是第一個被他擠到牆上壓斷了腿的騎手。
這人受傷之後掉隊,沒有被他的領域所覆蓋也算他因禍得福吧。
“我們……是在賽車,是在賽車……”傷者說這幾句話幾乎用盡了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