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小吏有的也算是在縣衙待過幾十年的了,見過各種各樣的縣令,就是沒見過破門而入強盜型的。
那監督行刑的大漢,還一邊抱臂監刑,一邊冷聲嘲諷:
“又是幾個習鳴,呵,看來習鳴的事,還沒傳入縣中啊。”
瑟瑟發抖的小吏們:誰是習鳴?習鳴又是幹嘛的?聽這語氣,莫不是得罪了縣令,被處死了?
那,那這些人也會被處死嗎?
柳意曬太陽曬夠了,起身往裡面走:
“板子繼續打,打到我說停為止,書吏,把文書和司法賦稅縣誌土地人口獄訟裁決的箱子都送進來。”
“倉吏,將各倉賬目送來,準備後日巡倉事宜。”
“皂吏,將獄中看管的囚犯名錄和罪行送來。”
“仵作,縣裡冰室情況寫與我,明日清晨前交。”
她走過之處,原本就不敢抬頭的各個小吏們頭低的更低了,紛紛應諾。
“是。”
此刻就算是再傻的小吏也清楚了柳意是有備而來,並不是他們所希望的那樣,新官上任,一竅不通。
她甚至知道,現在縣衙裡還剩了個仵作。
一眾在長官們離開之後,過了好一段散漫日子的小吏們緊起身上皮子,在昔日同僚的慘叫聲中,迅速忙碌了起來。
能當上縣裡的小吏,他們當然不可能是草包飯桶,正兒八經的公事能力還是有的,只是現在不敢再摸魚耍混罷了。
誰也不想成為挨板子的一。
殺雞儆猴,套路雖老,卻十分好用。
吳妙茵站在高處,看著這些小吏臉上的各類神色,微微眯了眯眼。
進到屋內,她向柳意稟告:“大人,那幾個倉吏神情不對,恐怕是有貪墨。”
“要不要我們今日就巡倉,抓他們一個現行?”
柳意十分淡定,這事她早就料到了。
胡縣是個小破縣,縣衙倉庫也只有三座,其中一座糧倉,早就在縣令逃跑的時候被馬校尉迫不及待接手。
另外兩座倉庫,一座是物倉,一座是文倉。
文倉不用說,放的都是縣衙要用到的各類書籍文書,判案卷宗也會放在裡面,有的縣富足,用到的卷宗也多,甚至會建好幾座文倉。
物倉就是用來放各種東西的,像是衙役用的武器,分發給小吏的衣物布料,包括了縣衙房頂漏了個大洞時要用到的磚塊瓦片等等等等。
至於放公款的財倉,不好意思,胡縣這種窮地方從來就沒有建財倉的機會。
“文倉都是卷宗文書,賣不出去,他們不會動,糧倉被軍營看管,他們動不了,這些倉吏唯一能動的,就只有物倉了。”
柳意將手中縣誌翻開,不緊不慢道:“物倉的物品名單我已經看過了,說是後日巡倉,就是給那些倉吏時間,讓他們將貪墨的東西補上。”
吳妙茵不明白:“怎麼還讓他們補上?不是應該立刻將人拿下嗎?”
“縣衙長官都走了,只留下這些小吏,若是這種情況下,他們還能遵紀守法,不動一文,那也不可能只當小吏了。”
柳意對吳妙茵一笑:“人皆有貪慾,有時候對著貪慾要嚴,有時候未觸及底線時,也可稍稍鬆一鬆手。”